•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国内新闻 > 贵州新闻 > 繁华背后的毛公馆
  • 繁华背后的毛公馆

    时间:2017-03-30 23:45:07  来源:贵阳网  作者:

      毛公馆主楼与厢房。

      木质楼梯上精湛的雕花。

      56岁的张琳从小在毛公馆长大,她的妈妈丰必芬已经81岁了。

      毛公馆内部还留有当年使用过的五彩玻璃。

      郑培秀感慨自己老了,没有了当年住毛公馆的优越感。

      文/本报首席记者 王奇 图/本报记者 邱凌峰

      郑培秀身后的老楼,已近百年。

      这是一座既仿欧式风格又保留中式传统的建筑,建于1926年至1930年,曾是民国时期贵州省主席毛光翔的官邸。解放后,这栋老宅功能不断发生变化,但老贵阳人还是习惯称它为“毛公馆”。

      在郑培秀的记忆里,毛公馆曾经是贵阳的一个风云场所。1962年刚搬进来时,她只有26岁。一家三口成为楼里的住户后,让亲戚朋友羡慕了好一阵儿。

      如今,这位80岁老人,一个人的时候,总喜欢坐在院坝里,回忆过去的时光。

      中华北路上车来车往,隐于繁华背后的毛公馆,显得幽静而安宁。一砖一瓦,都在默默诉说着历史的故事。

      “走马转角楼”

      六广门,贵阳最繁华的地方之一。毛公馆就隐于这一片繁华闹市中。

      沿着中华北路一转角,穿过一条百米左右的小巷子,一个偌大、幽静的院子就出现在眼前。青砖青瓦、宽走廊、深屋檐,大大的圆窗户、斑驳的圆拱门,更显古老风韵,也透出岁月的沧桑。

      这是一座既仿欧风格又保留中式传统的砖木结构建筑。“以前修房子都讲究风水,毛公馆有主楼、跨楼、厢楼,主楼有3层,跨楼和厢楼都是两层。”56岁的张琳从小在毛公馆长大,她家的房子在主楼里,也是毛公馆目前保存得最好的一间。

      张琳告诉记者,老楼的层高有6米多,宅院里的许多住户干脆就将楼房隔成了两层楼。事实上,她家也曾想在不破坏原有建筑风貌的前提下改动一下内部空间,但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老房子还是要保留它原来的样子,好好保护起来最好,我们连漆都没舍得换颜色。”

      记者看到,张琳家房子里的部分墙体已风化磨损,红色的大门和窗户上的雕花依然清晰可见,雕工精细、图案精美。

      郑培秀家就住张琳家隔壁。“你看,我特意保留了镶有五彩玻璃的窗子,是不是感觉古色古香的?”这位80岁的老人指着她家的老屋充满感情地说。

      楼内转角有一座木梯,走在上面,咯吱作响。

      “走廊很宽很结实,周围都是相通的,骑马在里面转都不会踏烂它。”郑培秀告诉记者,因为大大小小的房间间间相通,所以顺着木梯上楼,骑马都可以直接到达任何一间房,所以毛公馆这样的建筑也叫“走马转角楼”。

      更有意思的是,在每一层楼的木楼板下,还设置了一个空心层。“里面装着很多核桃大小的煤渣,还有一些碎纸。仔细看,纸上盖得有方印。”王先生在毛公馆住了44年,有一年,他无意中打开了家里楼房的空心层,发现了这个小细节。

      “隔音防虫蚁,而且冬暖夏凉。”王先生说,老房子真的很奇特,冬天,家里不用暖炉也很暖和,到了夏天,在家里待时间长了还感觉凉飕飕的,天花板不打扫,也从来不结蜘蛛网。

      解放前风光无限

      “毛公馆建于1926年至1930年间,当时在贵阳算是上乘的建筑。”贵阳文史学者周诗若告诉记者,现如今淹没在高楼大厦中的毛公馆,是民国时期贵州省主席毛光翔的官邸,曾经风光无限。

      毛光翔是贵州桐梓人。“桐梓系”军阀是民国年间黔系军阀的一个重要分支。上世纪20至30年代,“桐梓系”集团曾把持黔政十余年,从周西成、毛光翔到后来的王家烈,一连几任省主席都是桐梓人。

      1913年,毛光翔进入贵州陆军讲武堂,在护法战争中立下战功。1925年任川南边防军总司令,1926年成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军副军长兼贵州省军事厅厅长。

      “第二十五军军长、贵州省主席周西成在镇宁战死,按照桐梓系接班顺序,毛光翔随即就被推为二十五军军长、贵州省主席了。”周诗若介绍,毛光翔1929年在贵阳就职,六广门附近的中欧结合的建筑就是他的官邸,也就是现在的毛公馆。

      在蒋介石的怂恿下,1932年,王家烈率部直逼贵阳,将毛光翔赶下台。红军“四渡赤水”展开运动战期间,1935年3月,蒋介石带着宋美龄由重庆飞到贵阳。蒋介石的行营,就设在毛公馆。

      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故宫博物院等单位的19557箱文物,除2900箱留存南京之外,其余的分三路在日军炮火下紧急迁移。南线的80箱文物经南京、长沙,运到贵阳。这批文物运到贵阳以后,最初就存放在毛公馆。后来,由于日军进犯西南的形势紧迫,才把这批文物运往安顺华严洞,一直到抗战胜利。

      张琳记得,上世纪80年代,长春电影制片厂就来她家拍摄过毛公馆的资料,还有台北故宫和北京故宫的文物专家也来考察当年故宫文物迁移时的放置点。

      “虽然存放在毛公馆的时间短,但保护的是文化瑰宝,这是毛公馆的无上光荣,就和保护《四库全书》一样有着历史价值。”82岁的周诗若曾听说,当年,贵阳的部分文人目睹过这些文物。

      老贵阳的宅院,历来都是木结构建筑。从上世纪20年代起,随着留学人员的归国,西洋文化开始影响贵州,宅院的建筑开始使用砖木结构,欧洲风格的公馆也随之在贵阳出现。

      那个时代的西式建筑,贵阳现存的屈指可数。“除了毛公馆,就是护国路上的王伯群故居、老东门王家烈的虎峰别墅以及圆通街抗日将领吴剑平的故居。”周诗若说。

      解放后几度“易主”

      解放后,毛公馆曾几度“易主”。“上世纪50年代,贵阳市委郊区工作委员会就设在毛公馆里面。”周诗若说,这栋老宅功能不断发生变化,但老贵阳人还是习惯称其为“毛公馆”。

      之后,乌当区建区时行政中心在毛公馆办公两年。贵阳市妇幼保健院、贵阳市农林水利局等单位先后在这栋老宅里办公。后来,这里又成为单位职工的住房。

      上世纪60年代,郑培秀和丈夫都在贵阳水电局上班。1962年刚搬进毛公馆时,她只有26岁。那时,能住在毛公馆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郑培秀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恨不得冲到街上去告诉所有人,“我家住在毛公馆,而且是最好的正房”。

      在这位老人的记忆里,毛公馆“家大业大”。总大门就设在现在的小巷子入口处,灰色的砖墙门开得又大又宽,非常气派。显示出曾经的主人不同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院子很漂亮,像个花园一样!”郑培秀说,原先的院子里有4个院坝,四周都种植了兰草、牡丹、万年青,还有一些住户们都不认识的植物,一年四季花香四溢。在毛公馆主楼门口,还有两个石臼的大鱼缸。

      在郑培秀家住的主楼里面,有一间地下室。她还记得,入口处被铁板盖住了,一开始她和丈夫都不敢揭开。后来发现,这个地下室似乎就是一个储藏室。“有一人多高,可能有十个平方,四四方方、干干净净的。”有人说这个地下室是毛光翔家的酒窖,也有一种说法是地下室可以直通到省政府的防空洞。

      郑培秀自豪地告诉记者,那时候,亲朋好友们都觉得又新鲜又羡慕,每天都有人来参观。

      48岁的张小弟小时候常常从毛公馆这条巷子窜到那条巷子,没有他不熟的地方。他告诉记者,六广门体育馆与这栋老宅仅一墙之隔,打开毛公馆的后门就可以到体育馆。“听老一辈的人说,六广门体育馆原来是毛光翔家的遛马场。”

      老楼已破旧不堪

      上世纪60年代,毛公馆住了两百多家住户。“大家基本上是单位分房住到这里的,每个月只需交给单位14块钱的房租。”郑培秀说,那时候的邻里不设防,即使外出也是房门大开,夜不闭户。

      “后来,院子越来越小了,陆陆续续修了楼房,一些花草树木也不见了踪影。”毛公馆的点滴变化,郑培秀都看在眼里。

      上世纪80年代,她家收到单位发来的一份公函,大致内容是,今后房子的维护,单位不再负责,“谁居住谁修缮”。郑培秀说,近30年来,毛公馆仍是原貌,未曾大修过,日常维护都是住户们自己出资。

      历经近百年岁月风蚀雨淋,毛公馆已破旧不堪。一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老邻居四散而去,也有外来的租房者涌进来。现在,除了一家在此办公的公司,这座老宅院里只有37户人家,郑培秀是楼里仅有的11名老住户之一。

      采访中,记者看到,毛公馆的厢楼多处开裂,木质墙体腐烂,楼梯上的木刻也变得残破。

      74岁的梁谋华,1971年搬到这里,一家五口就住在这个建筑面积只有17平方米的小屋里。10年前,厢房屋顶漏水,老人便在屋外建了一个约两平方米的小房子。

      “这老房子已经是破旧得不行,一刮风,瓦片就哗啦啦地掉下来。”

      梁谋华的孩子早就搬出去了,去年,她的丈夫走了,如今只剩她一个人,白蚁开始在房内筑巢。然而,最令这位老人感到无助的,还是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家里摆满了接水的桶。”

      梁谋华告诉记者,一年前毛公馆挂了个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但也没见有人来维修。“住在这里的居民大多收入不高,买不起商品房,要全面维修老楼,居民们承担不起这笔资金。”

      眼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搬离这座破旧、潮湿的老房屋,住上宽敞明亮的新居。

      “让它重新焕发生命力”

      郑培秀感慨自己老了,没有了当年住毛公馆的优越感。

      但她从来没想过离开毛公馆。他们一家四代人都生活在这里,这间老宅承载了她大半生的喜怒哀乐。

      让她留恋的,还有院坝里不曾改变的浓浓亲情。“邻居们像家人一样,哪家需要帮助,大家都会上前。”郑培秀说,新入住的租户在这里,也能找到归宿感。

      在毛公馆大院里,各家各户经常串门。晚饭后,便搬出椅子,边喝茶边“款天”。“我们还不定期举行坝坝宴,大家一起做饭,又唱又跳,欢乐得很!”张琳说。

      谁家里有个急事,邻居们都会主动过来帮忙。张琳告诉记者,特别是遇到红白喜事,都不用招呼,邻居们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挽起袖子就来了。

      记者采访时,屋外,几名老住户正在闲聊,时而有提着菜回来的女人穿过小巷,偶有两三个放学的孩子大闹着从院坝跑过。屋内,打着小麻将的老人不时传出阵阵欢笑。老贵阳的市井味扑面而来。

      在贵阳文史学者周诗若眼里,毛公馆不是一座普通的私邸,而是民国时期贵州的政治中心,每一块砖瓦都充满了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他希望有关部门能对毛公馆进行修缮和维护,让这座沧桑的老宅重新焕发生命力。

    关键词:
    最近更新
    推荐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