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宋文娟 北京报道
近日，恶意退保再次引发业界关注。
《中国经营报(博客,微博)》记者注意到，西南某地13家保险机构联名致信当地金融监督管理局举报某公司从事“恶意代理退保业务”，此外，多地银保监局亦开始再度提醒消费者警惕“全额退保”风险。
事实上，受疫情影响，近期退保和保单贷款呈现上升的趋势，由于失业导致经济压力比较大，很多人选择通过退保或保单贷款来获取一定的现金流。
据了解，由于保户质押贷款增加一季度中国人寿(601628.SH)的贷款达到了6393亿元，中国平安(601318)(601038.SH)的保户质押贷款为1479亿元，中国太保(601601.SH)的保户质押贷款581.86亿元，新华保险(601336.SH)的保户质押贷款为353.91亿元。
业内人士透露，受疫情影响，不少家庭资金“断粮”，一些人选择保单质押贷款，一些人选择保单退保来解决一部分资金需求，他预测未来用户的保单变现需求会增多。
针对恶意退保内因，以及保险行业该如何应对等相关话题，记者采访了中国人寿集团原总经理、中国人寿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王宪章。2000年至2005年，王宪章曾掌舵中国人寿股份有限公司，长期致力于研究保单贴现，并呼吁建立中国的保单贴现市场，被保险业界誉为“泰斗级”专家。
变现需求旺盛
目前，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给许多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带来重创，失业人口增加，许多人失去收入来源，对现金的需求也日益强烈。一些保单持有人可能无力继续缴纳保险费，存在保单失效的风险，贴现手中所持有的保单成了获取现金的可行选择之一。据美国保单贴现业内人士观察，保单贴现二级和三级市场迎来了显著活跃的交易量。Coventry First LLC 的首席执行官 Reid Buerger 披露，2020年一季度公司保单贴现交易量增长了40%-50%。
据王宪章介绍，保单贴现因美国艾滋病疫情的爆发和流行而起，上世纪80年代，美国艾滋病疫情爆发，又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许多试验性治疗费用高昂，很多患者又缺乏储蓄，不得不出售保单以获得现金，用于支付医疗费用。当时被诊断为艾滋病的患者将自己的寿险保单出售给第三方投资者，出现了保单贴现的第一种形式――称之为终末期疾病贴现(viatical settlements)。随着终末期疾病贴现的发展，为了应对日趋严重人口老龄化问题和社会保障基金的危机，保单贴现市场逐步扩展到65岁以上的老年人群，为他们的长期护理费用、养老费费提供现金支持，发展成为保单贴现的第二种类型――老年人保单贴现或称寿险保单贴现。目前，在发达国家，保单贴现已经成为保险业服务老龄化社会的一项重要手段。
王宪章认为，国内出现恶意退保主要受三方面因素影响。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保单持有人希望获得现金。
目前，保单持有人从保单资产获得现金的方式有两种：一是暂时性获得资金，可以采用保单抵押贷款，需要还本付息，取决于家庭经济好转。二是永久性放弃保单，即按照现金价值退保。由于预定利率较低和保险公司经营费用的影响，在保单年度的前几年，往往远远低于所缴保险费。
投保人期待变现，其中有一些客观原因，如由于罹患严重疾病而需要医疗护理资金，老年人需要获得长期护理和养老资金，经济原因无力承担保险费，原有保险关系发生变化如离婚等不再需要这一保单的保障，等等。也有一些主观原因，认为保单无用，怀揣着侥幸心理，保险意识不强。
王宪章认为，从我国经验来看，保障型产品如普通寿险、健康保险、意外伤害保险等，退保纠纷少。如果投保人因某些客观原因如罹患疾病等，确实需要退保时，保单贴现可以成为一项较好的选择。保单贴现向保单持有人提供的贴现金额，高于保险公司的退保金额，会低于保单的保额。
保险回归本源
此外，在王宪章看来，要长期解决退保黑产问题，需要从保险业供给侧改革着手。
首先，应该认识寿险保单是一项家庭资产，是可以进行交易和流动的。现在的方式仅是保险公司采用回购保单的方式，保单持有人只能获得按照精算学的大数法则原理统一确定的退保现金价值，普遍较低。但在国际上，还采用保单价值评估技术对每份保单分别评估保单价值，从而进行保单交易，这就是保单贴现市场。通过保单贴现，保单持有人按照保单价值进行交易获得资金，往往远高于退保现金价值。
根据沃顿商学院2002年的研究报告，2002年美国寿险保单贴现保单数1584件，退保总值(现金价值)为9340万美元，保单贴现金额为3.363亿美元，为保单持有人增加了2.429亿美元的现金支付。保单贴现金额为退保金额的3.6倍。因此，建议引进保单贴现业务，合理评估保单价值，给予保单持有人公平合理的价格出售保单资产。
其次，对于经济原因无力承担保费的情况，保险业可以采取保费优化的方式，降低保单储蓄部分，维护保单有效，从而降低保险费负担。保险新业务上，行业应积极响应回归保障本源的发展方向，在保险产品和保费结构上进行调整，提高保障类产品的比重，并将保费控制在家庭可支配收入的合理比例，毕竟我国月收入不到1000元还有6亿人，需要关注低收入人群的人身保障问题。
对于主观原因，我们应继续加强教育保险消费者，采用生动实例让消费者认识到保险业的功用。现在保险业采用理赔案例的发布就是很好的实例。而从国际上来看，针对保单失效或退保，向特定保单持有人解释人寿保险功能、告知寿险贴现或其他替代方法进行消费者教育，也是值得借鉴的。
“寿险业的销售误导存在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投保人和代理人在保险需求上不明确，缺乏对于保险基本功能的统一认识。”王宪章说。
“二级市场”现实条件已具备
事实上，2018年1月，原保监会下发《人身险保单贴现业务试点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从人身险保单贴现业务经营规则、信息披露和报告以及监督管理等方面向社会征求意见。但由于机构改革等诸多因素影响，未能正式下发文件。
王宪章表示，我国引入保单贴现业务是具有现实条件的。
首先，我国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保险业理应挖掘保单存量市场，更好地服务社会民生保障。通过保单贴现，可以帮助老年人筹措医疗、护理和养老资金，延长寿命、提高生活质量、安享晚年。从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缓解国家养老、医疗社会保障体系的压力，防范化解老年人“因病致贫”或“因病返贫”的现象。
其次，我国已经成为保险大国， 2019年寿险公司保费收入3.1万亿元，总资产近17万亿元，发展寿险保单贴现市场，盘活长期积累了大量的寿险保单资产，促进合理流动，已经成为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客观要求。再者，保单贴现有利于保险业回归保障本源。保单持有人通过二级市场交易的方式，将保单保障功能的提前兑现，增加保险消费者的获得感，保护合法权益;另一方面，保单贴现还能激励、激发人民群众购买保险的积极性和能动性，进一步强化风险保障功能。
王宪章认为，保单贴现市场是保险的二级市场，是保险业重要要素之一。建立保单贴现市场，开展保单贴现业务，将丰富保险市场要素市场，有利于保险行业满足消费者更加多元的需求。他呼吁既要堵“退保黑色产业链”的偏门，还需要开正门，加快建设我国保单贴现市场丰富保险要素市场，满足老百姓(603883,股吧)多元化的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