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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民工大哥带我去开荤

    时间:2016-12-27 19:34:39  来源:网易人间  作者:嵇绍

    有一年暑假,我托亲戚谋了一份施工员的实习。亲戚对我不大放心,便派了个师傅带我,让我管理一个快完成的项目。

    师傅是工地上的老施工员,事务繁忙,也顾不上我。我每天的工作除了负责抄平放线,测量看图之外,最多的就是查看工人作业是否规范。

    在很大程度上,我就是一名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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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工作一丝不苟,平日里对工人们十分严苛;而我年纪轻轻,又是新来的,不敢端什么架子。遇到技术上的差错只是好言提醒,最多亲自上手示范,发支烟鼓励工人们重做。偶尔碰到有人偷懒,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时间长了,工人们也都和我聊开了。

    王磊就是其中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杂乱,只要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烟瘾非常大,无论是扛水泥、扎钢筋还是搭脚手架,十多分钟就要点根烟。我们常常一起聊他老家村里的事。

    某日大雨停工,工人们都回到板房。我实在无聊,便去找王磊聊聊天。刚进门,就看见他和几个工友笑嘻嘻地走出来,“王哥,你们这是去哪玩?带我去呗。”我问。

    “你真要去?毛都没长齐,不能带你去!”王磊和工友都笑了起来。

    “有什么不能去的?”

    王磊见摆脱不了我,只得说:“好好好,带你去,不过你可别对人说啊。”

    “到底是去干嘛啊?”我递过去一根烟,又问。

    “带你去吃荤!”

    工地位于城中村,离城区很远,又是下雨天,湿漉漉的路上见不到几个人。

    我们撑着伞,经过街道,拐进胡同。路过一家发廊,他突然停下来,对我说:“小黄啊,这个月还没去支钱,就先带你去差点的地方玩。等我支到钱了,再带你到这潇洒。”

    我这才知道“吃荤”是这个意思,难怪他一路遮遮掩掩。只是不去发廊,还能去哪?

    没多久,我们来到一所民房,房子很旧,红砖墙,缝隙之间冒出许多青苔。房子的门没关,往里看去,灰色的水泥地板,摆着几张板凳。王磊前脚踏进门槛,一个中年女人就迎了上来。

    女人大约四十岁,身材微胖,身穿蓝白大衣,头发披在两肩,脸上涂的粉面勉强能遮住横生的皱纹。

    王磊上前揽住她的腰,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笑着走进客厅。中年女人见我在场,用眼神将我打量一番,问王磊我是谁。在外人面前,王磊挺给我面子:“他是我们工地的,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施工员,名牌大学毕业,年少有为吧?”

    听他一阵吹嘘,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部都微微发红。可哪想,接下来的事让我简直想找条缝钻进去。王磊用手拍着我肩膀,像是老师评价最得意的学生一样,继续说道:“少年人爱尝鲜,你就好好服侍他。”那中年女子咯咯直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冒了出来,拖着我就往房里走。

    民工大哥带我去开荤

    我赶紧摆开她的手,急忙说道:“我不玩我不玩,我只是陪王哥来的。”中年女人似乎不大相信,望着王磊。王磊瞪圆了眼睛:“你当真不玩?”

    几次拒绝之后,他才勉强确信,转头对中年女人说:“人小伙子怕你吃了他。”

    我坐在客厅等着王磊,窗外的雨依旧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一张桌子,一台沙发,一个电视,几件简单的家具。墙面上贴着几张奖状,盖的印章显示是2012年之前的。

    我正看着奖状发呆,王磊出来了。只见他穿好外套,往兜里一掏,拿出一张五十,大手一挥,递给中年女人。女人接过钱,对着门外的光线照了照,笑着说:“下次还来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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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王磊一言不发,手中的烟在一吸一吐中慢慢变短,灰蒙的烟雾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逐渐消散。

    我感觉气氛有点沉闷,这完全不像是刚从女人身上爬出来的男人该有的样子,开口问道:“王哥感觉怎么样?”

    “能怎样?还不就是这破事。”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真搞不懂发廊里的女人与这的有什么不同?还不就是提枪上阵,下床走人?那群年纪小的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放着便宜的不要硬去搞贵的。”

    我附和:“还是王哥说的有道理,这天下女人不都一个样,王哥经验老到。”王磊嘿嘿一笑,分了一支烟给我:“要比的话,当然还是发廊的要好一些。我晓得年纪大点的你看不上,下次再带你去好点的地方,别又嫌弃啊。”

    我赶忙转移了话题。

    王磊来自贵州的山区,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单凭种田卖稻谷一年顶多两万来块。除去化肥农药等成本,到手来的钱更少。家里双亲仍在,还有个儿子在读书,每月的日常开支就足以令他头疼。

    既然做农民养不活全家五口,那就做民工。2010年,他开始跟着同村的人走南闯北,去过新疆摘棉花,到过东北修铁路,如今又辗转到这里建房子。

    在工地上做事已有半年,每月能拿4000块钱,虽然累点,但比老家农村实在好太多。他儿子高二在读,再过一年高三,每年用在儿子身上的钱,是他过去在农村一年的收入。

    我问他有没有遇到过拖欠工资的事,他说最近这几年这样的事少了,不过工资一般都要等到年尾才逐步结完,有时遇到交学费这样急需用钱的事,就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儿子成绩怎么样呢?”

    “还可以,一般都是班上前面几名。”说到儿子,他便露出自豪的笑容。“我儿子是蛮争气的,我很少在家,他老娘又要干农活,几乎没时间管他。他也懂事,从来不逃课不上网,放假就回家帮忙干活,考完试就带着奖状回家。他读初一开始就是寄宿了,我每天这么辛苦也不算白费……”

    王磊又滔滔不绝起来。

    他又问我大学生活如何,每年需要多少钱?我大概说了个数字,王磊长叹一口气:“钱还是要省着用呀。”

    夏季的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天空没有半点雨丝,路边湿漉漉的。他合着伞,分别时,还拍了拍我的肩:“等我支到钱了,一定带你去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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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地上的男人多,女人却像是草丛中的一点红,工人们聚在一起,无论有没有家室,不是打牌就是聊女人。聊那种事更是常见。正逢雨季的工地,成了天然的赌场与八卦的天地。

    可之后的一个多月里,王磊都没对我提过这事,就算和其他人聊,见到了我也会赶紧停止。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偶然,后来发现的多了,才知道他是有意为之。大概是还没有支到钱,怕我提起这事让他没了面子吧,我想。

    但断断续续的我也听说,城中村里住着几家卖淫女,都有稳定的生活与固定住所。我和王磊去的那里,那家中年女人叫李蕾,大家都叫他蕾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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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婆干这一行已有五六年,当时她和老公离了婚,孩子还在读小学。只有初中文化的蕾婆没一技之长,最开始入电子厂做事,吃不了那个苦,也养不活两个人。她看当地要搞开发,不停有外地民工涌入,身边不少人都开发廊赚了钱,也经不住来钱快的诱惑,辞去工作,也做了起来。

    一次五十,一个月接几十次也不过两三千块,虽然不用买化妆品打扮,但除去医院检查以及供养孩子的费用,所剩下的钱只够满足温饱。为此,她还买了一个小吃车,每天早早起来卖早餐,这才让生活过得好了点。

    听说因为职业的原因,她把孩子送到一间寄宿学校,一个月才接回来一次。虽然难免会有些闲言闲语传到孩子耳里,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得过且过。

    “那她儿子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母亲是卖身的,她儿子也晓得,又在读初中了,最难管啦。”

    我听了挺不是滋味,想起之前去她家发现墙壁上挂的奖状,都是2012年之前的,想必那时她儿子学习还不错吧。

    “那他学习成绩呢?”

    “学习个屁,天天到网吧上网,每次回来就是讨钱,你讲能好到哪里去?就算学习再好又有什么用?凭蕾婆那一点钱也供不起他以后读书啊。”

    我正要离开,又有人接话:“蕾婆是可怜,以前在这里做事的本地人和我们讲,你晓得是怎么说的吗?要去就去蕾婆那,便宜不说,还算是做了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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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两个月的时间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缓慢度过,暑假也结束了。临走前一天,我发了一圈烟和大家告别。

    王磊停下手上的活,点起我发的烟,语气不舍地说道:“就走啦?不准备多待点时间?”

    “暑假都快过完了,还是早点回家准备开学吧。”我笑道。

    “是呀,又要开学了。”王磊的语气有些落寞,似乎到了开学这段时间,他总有点无力。我想起之前几次他去预支工资,回来都是一脸失望的表情。便安慰道:“毕竟是要开学了,总会支到钱的。”

    八九月份的夏季,骄阳似火。火辣的阳光穿过脚手架照射在他黝黑的脸庞,冒出许多汗水。王磊抽着烟,皱着眉头冲我咧口一笑:“钱是支得到的,就是要过几天,反正离开学也还有段日子。”

    离开工地的时候,王磊专程跑出来,红着脸,指着城中村,一字一句对我说道:“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之前答应带你去的也没实现,等你从学校弄完事情,再来这时,我一定带你去!”

    他那充满贵州口音的普通话在空中飞扬,久久不息地吹拂在我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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