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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孩眼睛看不见 妈妈陪着她考上浙音难度最高的专业

    时间:2019-10-03 16:30:17  来源:  作者:

    “妈妈,这是哪儿?是剧院吗?”

    “对,前边就是了。”

    9月27号下午四点,王怡文像往常一样挽着妈妈的手,摸索着走向第一次专业复测的场地。

    今年夏天,这个来自河南郑州的盲人女孩,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被浙江音乐学院的声乐表演(声乐演唱)专业录取,她也是河南省第一个通过普通高考考上大学的盲生。王怡文就读的专业今年的录取率为70:1,这也是全校录取率最低、最难考一个专业。

    这场复测在下午四点半正式开始,班上的男生们都换上西装衬衣、系上领带,女孩们都穿上庄重的礼服,神情紧张。

    因为这场复测不仅是为了检验同学们在假期中是否坚持练习;也是同学们和专业老师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老师将根据同学的表现和风格,来挑选学生。

    王怡文从报告厅旁的琴房换好一身蓝色礼服出来,脸上是妈妈给化的精致妆容。妈妈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拖着一个紫色行李箱,看着女儿笑着说:“化完妆穿上礼服,我们妞也是大美人!”

    听到妈妈的话,怡文笑得很开心。

    四岁就能听磁带弹世界名曲

    复测的上场顺序和入学排名一致,怡文扶着钢琴伴奏老师的手,走到钢琴边,为大家带来了莫扎特的声乐套曲《你们欢呼雀跃吧》。整个套曲由三个咏叹调作品和一个宣叙调组成,里面包含了卷舌音、花腔、HighC、念白,不同段落的情感处理,难度很大,演唱时间长达十几分钟。

    我原本想拿手机录下怡文的全部演出,但曲子第一段落结束后,手就酸得不行,画面也开始摇晃。可一旁的怡文妈妈,全程一动不动地用双手架着手机,一秒不落地为女儿记录着。

    复测结束后,我问怡文:“紧张吗?”

    怡文坐在椅子上甩了甩脚,把礼服裙摆往边上一撇,说:“不紧张!我从小到大都不紧张,只要上台我就兴奋!”

    上台前,妈妈为女儿仔细调整妆容。

    原本以为跟这对母女的对话会沉浸在沉闷氛围里,可母女俩在我面前一唱一和,愣是几次把我笑出了声。

    “2000年10月份孩子出生,在她四个月大时,被发现眼睛看不见。当时医生说是脑瘫压迫视神经引起的皮质盲,是可以治好的。我们就开始住院理疗,医生让我没事就要念东西给她听,刺激大脑和听力,所以我一边给孩子做理疗,一边拿张报纸念新闻给她听,每天都念得口干舌燥。我还经常去淘一家音像店,买那种三四块钱的盗版磁带,什么儿童故事、儿歌,每天轮换着给她放。”

    但是治了几个月,医生说怡文的眼睛是眼后节纤维增生,得去北京看病。“那家伙,简直跟逃难一样,我买了个布袋子把孩子跨在胸前,一手拿一个大包,带着孩子跑到北京去住院、动手术。”

    可惜这样奔波了一年,孩子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治好,家里也快倾家荡产。

    怡文妈妈说:“其实当时可绝望了,抱着孩子一起去投黄河的心都有,但是能咋办呢?要是整天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我一天就只剩哭了,生活还得向前看。虽然眼睛没看好吧,但孩子的大脑是真被开发了。两岁多,她开始会说话了,简直是口若悬河,我才知道那些早教磁带都没白听!所以我每个月都去音像店,把市面上有的儿童磁带全买回来了,不过因为穷,买的都是盗版。”

    因为带孩子看病那一年怡文妈妈停了工作,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她不得不出去找活干。把怡文放在姥姥家后,她就开始出去接活,做老本行装修设计,设计完再把活包给工人,赚建材市场的材料差价钱。

    “孩子四岁的时候,摸到我二姐女儿的电子钢琴羡慕得不行,我就去批发市场淘了一个70块钱的玩具琴。妞就每天在家用手叭叭弹,还用脚踩着弹,可高兴了!”

    因为工作忙,怡文妈妈一周才能去看怡文一次,突然有一天她发现,女儿能光听磁带就把整首儿歌给弹出来。当时她并不懂什么是哆来咪,只是用一根手指去感受音节,摸索着就把歌弹了出来。

    发现女儿的兴趣后,怡文妈妈来到书店,一咬牙,花了100块钱,给孩子买了20盘正版的世界名曲磁带。但做这个决定前,她在书店里纠结了足足一个小时。

    怡文的天赋也在持续给妈妈带来惊喜。四岁的时候,她已经能把《阿依达》里的小号中特别激昂的一段旋律弹出来。“我一看这孩子行啊!过两天再回去,她又给我弹了《魂断蓝桥》的主题曲《友谊地久天长》。我想是不是要给孩子找个专业老师,可那时候太穷了,一节钢琴课要60块钱,我拿不出来,就舔着脸跑到人家琴行,说自己要买钢琴,借着这个理由去弹人家钢琴,你说可笑不?哈哈!”

    如果妈妈放弃了

    我现在可能在做按摩师

    “孩子很小的时候,我就天天跑去残联,恨不得把那就业中心屏幕上的一个个字都抠开来看。可是无一例外都写着两个字——按摩。只要是盲人的工作,都是按摩,没有第二条路。”说到这里,怡文妈妈有些沮丧:“后来我又想,按摩就按摩,哪怕按摩,你也要够专业,有文化,才能拉来更多的客户,将来要是能做个按摩店老板,也不错啊!所以还是该学啥就学啥吧,让孩子玩儿去吧!”

    怡文五岁时,家里的经济终于喘过气来,妈妈就把她送到培训中心学钢琴,一节课60块钱,一个星期240块钱。同期又报了英语班,一节课9块钱,一个星期要在培训班上花400多块钱。由于孩子父母的教育理念不同,所以这些培训费基本是由怡文妈妈赚来的。

    在怡文妈妈的眼里,再坏的事也总是伴随着好事:“从小到大,我都尽力让她和正常孩子在一块玩,可是正常的幼儿园都不要她,我又得上班,只好把她送到学琴的培训中心,只要管着大门不让她跑出去就行。结果这个地方简直就成了妞的游乐园,她每天跑到一个个琴房门口去听人家上课,听到喜欢的就直接推开门站在那儿听,所以很多曲子,老师没教她就会弹了,你看,都是好事儿吧!当时老师就说孩子的听力特别好,可我们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去走音乐这条路。”

    6岁那年,钢琴中心楼上开了学前班,中午还管饭,妈妈就把怡文送去了。可是学了一段时间,孩子的老师王丽娜就来找怡文妈妈,说孩子在学英语时,念法开始出现了混淆,她必须得有书,不然学不下去。

    怡文妈妈就自己找到郑州市盲聋哑学校,请老师教她写盲文英语,当时王老师也主动陪着一起去,两个大人一起在学校学了半个小时。

    回来后,怡文妈妈就开启了漫长的盲文学习,孩子的每一本书,她都需要提前把书做成盲文,孩子才能跟上正常的教学进度。那时候的盲文制作需要将专用的盲文纸套在一个盲文版中间,再用一个带针的短手柄,在盲文版的格子中一下一下去戳。而王老师则负责教小怡文去扎点位,写盲字。

    怡文说:“盲文一共有6个点,每个字都是由这些点组成的,刚开始学盲文的时候,我需要去摸跳棋子,感受这6个点,可是我老是摸不出来。当时王老师对我可严格了,别的孩子休息在捏橡皮泥,老师就盯着我摸盲文、写盲文,不过现在想起来,非常感谢她。盲文写得久了,手很疼,那个手柄像个小锥子,握得我一身汗。我妈还要把一本本书给刻成盲文,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坚持下来的。但是如果我妈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妥协了,我现在可能就是一个按摩师吧。”

    王怡文妈妈正在使用盲文打字机。

    天底下让我最沮丧的事

    就是我的眼睛看不见

    “姐姐,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不知道啥是盲。”聊着聊着,怡文突然冒出这句话。

    “三四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在马路上走盲道,教我念‘盲’这个字,但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那时候有一本杂志叫《残疾人之友》,我问我妈啥是残疾人,我妈不告诉我。直到我7岁正式入学,上了盲人学校,我才知道什么是残疾人。什么是残疾人?我就是残疾人。天底下让我最沮丧的事,就是我的眼睛看不见。”

    虽然眼睛看不见让怡文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但妈妈还是一直想尽办法让她和正常孩子在一起玩,沿着将来考大学的路往前冲。

    周一到周五,怡文在学校和盲人孩子一起学习,周六周日,妈妈就带她去和正常孩子一起上培训班。为了让孩子能跟上进度,妈妈又跑去北京买了几个盲文版,囤了3000张盲文专用纸,熬夜把培训班的教材都做成盲文。有时候手都扎肿了,她只好休息几天,咬牙继续做。当时怡文妈妈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是坚持不下去,王怡文就只能初中毕业去学按摩!”

    因为看不见,怡文还经常闹笑话。怡文妈妈说:“语文、英语这些不需要去感知的东西,她学得不错。但是数学太让我头疼了,我都陪她学成学霸了,王怡文还是标准学渣,因为很多问题她根本没有概念。

    比如老师问猪有几条腿,王怡文答:3条!给老师气得呀!没办法,我就拜托装修的工人,去他们家的猪圈、羊圈摸腿,摸完腿再去摸篱笆,告诉她什么是周长,什么是面积。人家工人的老乡都觉得可笑,围过来问:‘弄啥嘞?’人家回:‘摸猪咧!’,你说逗不逗!”

    关键词:浙江音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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