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天，台州温岭人蒋小燕打开房门，淡淡的花香飘了进来。
她理了理自己的妆容，面朝大海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去年3月，蒋阿姨父母的骨灰通过海葬的形式撒入了无垠浩海之中，从此大海成了儿女记挂的方向。
在海葬后的第一个清明节里，一家人用自己的方式静静地追思亲人。
有海的地方就有亲人
有心的地方就有牵挂
“院子里外婆最爱的含笑花开得正好，每每花开的时候，外婆总爱掏出精致的小手帕，摘几朵花蕊包好放在胸口的袋子里，用体温温暖着它。她说‘这小花遇到温暖的时候，总特别香’，正如小小的我遇到温暖的她是多么幸运。”清明节当天，谢安琪摘了几朵含笑花，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捧在手心里，轻轻闻了闻，两滴眼泪就滚了下来。“我好想念我的外婆，还有外公。”
房间里，蒋阿姨正在翻看两位老人的相册，边看边擦拭着，眼里噙着泪花。“想念的时候，我们就拿出他们的相册来看，感觉他们似乎还在身边，没有走远，甚至还能清晰地回想出他们喊我‘小燕小燕’的声音。”
蒋家的清明节没有高香和蜡烛，也没有供果和纸钱。“爸爸妈妈都讨厌铺张浪费，一直告诫我们要一切从简，我们现在行事也都是照着老人的嘱咐来，没有花里胡哨的形式，只有最真诚地告白。”
安琪把自己的心事悄悄对外婆说了。“外婆，我遇到我的幸福了。他是一名海军，和你一样拥有整片浩瀚大海，他以后可以经常代我们去海里看你和外公了。”
大家闺秀爱上了军医
外婆在外公怀里撒娇到80多岁
说起两位老人家的感情，蒋阿姨和安琪一脸羡慕。
安琪的外公名叫蒋德明，是温岭人，外婆叫屈文玉，是江苏常熟人，两人相遇时，外公25岁，当时正担任部队里的军医，行军驻扎在常熟。外婆出身在大户人家，当时才16岁，还是一名学生。因为执行任务的需要，外公临时住在了外婆家里，两人日久生情。
两年后，蒋德明退伍回老家开诊所，屈文玉放弃了学业，跟随外公。在家人的印象中，老两口一直很恩爱，携手走过大半个世纪，几乎没有红过脸吵过架。
可能是年龄相差9岁的关系，蒋德明一直将屈文玉当成心头肉对待。大家闺秀的屈文玉夫唱妇随，一直是一名贤内助。“可以说，外婆是在外公的怀里撒娇撒到80多岁的。”
安琪还透露了一个秘密。“八十多岁，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了，外公外婆还经常互相打趣，还是习惯叫彼此的小名。”
“外公叫外婆‘莲莲’，外婆经常会嗲声嗲气叫外公‘老猢狲’，两人对视一下，都有种岁月掩饰不住的柔情闪过。”
两位老人决定一起海葬
让彼此的爱意在大海里永存
当两位老人年事已高，也和其他老人一样开始为身后事做准备，选墓地就走了很多地方。
有一次，有好友来访，跟两位老人聊天时，提到了温岭正在推行海葬，死后不占土地的倡议，蒋德明突然有了海葬的想法。
之后，老人一直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最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屈文玉。原本以为妻子会反对，没想到老伴不仅赞同，还表示愿意和他一起选择海葬。
“我外公属于高学历的知识分子，思想比较开明，外婆也见过世面，所以她会接受海葬也不难理解，而且按照她的个性，肯定会和外公步调一致的。”
安琪回忆，当时外公外婆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亲属们都感到很惊讶，也纷纷劝说他们改变主意。
“人活一辈子，最后死了连墓地和墓碑都没有，也无法接受后人每年清明过来祭拜悼念，是不是太寒酸和不幸了？”持有老想法的亲戚不太赞同两位老人的决定。
但是，两位老人就是不改了，还一起到温岭民政局把海葬协议给签了。老两口叮嘱家人：“生前多做好事，生后也会有人时时惦记着你。等到过世后每年悼念，不如趁老人活着的时候多尽尽孝。”
2014年，94岁的蒋德明安详离世，两年后屈文玉也追随他走了。按照他们的遗愿，后事从简，甚至很多亲属都没有通知。老两口的骨灰一直存放在殡仪馆，一直到2017年3月一同撒入大海。
“我想，外公外婆在海里，肯定也是一起幸福地生活吧。现在想想，让他们自由地在海里遨游，好过把他们困在小小的墓穴中。”安琪说着，眼睛看向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