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初，老汉张容胜频频去儿子张子森家“串门”。不久前，儿子外出挣钱，家中只剩儿媳和5岁的孙子。孰料，1月10日，张容胜突然报警，称儿子张子森已经遇害，而破案的，正是张容胜自己!
2014年12月21日傍晚，河南61岁的老人张容胜突然接到大儿子张子森发来的信息：“我已出来了，准备赚点钱过年。这次遇到个黑心老板，被控制了。不要和我联系了，我没事儿，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同样收到短信的，还有张子森的老婆吴青、女儿张晓晓以及他的弟弟张子强。看到短信后，张容胜心里颇为不安，儿子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离家?他不告知自己所去之处，仅通过短信联系，这是为何?
半夜被噩梦惊醒的张容胜，反复拨打儿子的手机，电话通了却没人接。直到12月22日中午，张子森才回复简单的几个字，称自己很忙，不方便接听。
张容胜为人正直，在河南许昌也算个文化人。大儿子张子森今年37岁，儿媳吴青36岁。他们有一双儿女，女儿张晓晓时年16岁，儿子张飞扬时年5岁。张子森自己经营农机小生意，很勤恳。三年前，为了便于照顾父亲，张子森在自己长大的禹州市鸿畅镇买了一块占地500余平米的地，修建了气派的仿古大屋。小儿子张子强也已成家，在郑州做装修工程。大伙儿都说张容胜好福气。唯一让张容胜闹心的是，漂亮儿媳吴青有些“刁”，老实木讷的儿子有些“吃亏”。
儿子的一系列蹊跷言行，让张容胜想起他离家前发生的一件怪事。2014年9月17日凌晨4点许，儿子张子森颈部全是血地被送到医院救治，而吴青竟被扭送进警局!事后，吴青说是两人为琐事闹矛盾，她一气之下拿菜刀吓唬丈夫，不料一失手弄伤了张子森!吴青的弟弟还提着礼物找到他求谅解。当时，张容胜就觉得整件事怪怪的，可夫妻间的事，他一个老人家也不好过问，儿子也疼爱儿媳，亲自为她办理了取保候审。回到家后，吴青仿佛改头换面。
想到这些，张容胜隐约觉得，张子森怕是遇上不好的事了，而且此事必然与吴青有关。他想去报案，无奈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便决心再忍忍看。
2014年12月23日，张容胜来到大儿子家。吴青委屈地说：“爸，这次子森回来，你要好好管管他。出门不打招呼，也不说去了哪儿，我看他哪是被黑心老板控制了，指不定被哪个狐狸精魅住了。”吴青说着情不自禁抽泣起来。张容胜想着心里对她还有怀疑，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可回到家后，张容胜仍觉得不对劲儿，儿子一向是个有交代的人，也没有花花肠子，对吴青更是百依百顺。这次的种种，显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张容胜坐不住，便将自己的疑惑都在电话里告诉了小儿子张子强。张子强连夜赶了回来。他假装自己只是例行回乡探视，去了趟嫂子家后，但也毫无发现。突然，他记起哥哥曾告诉过他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2013年夏天，有邻居提醒张子森，要看好自己老婆。此后不久的一天夜里，他竟然发现妻子半夜躲到楼顶上打电话，而院墙外还蹲着一个手捧电话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禹州有名的美发连锁店老板李张扬!张子森大吼一声并扔了块石头，吴青趁机删掉了通话记录，反过来责怪丈夫多疑，辩称自己只是和一个女网友打电话倾诉生活的烦恼。第二天张子森就到李张扬在谢庄村的店里去质问，可李张扬矢口否认。张子森心里疑惑、苦闷，才将此事告诉了张子强，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兄弟俩向张容胜隐瞒了此事。
听到此事，再联想到此前儿子“意外受伤”的怪事，张容胜哽咽着说：“咱们家子森，怕是真的出事儿了……”张子强要去找嫂子对质，被张容胜一把拉住了：“咱们可不能冲动啊，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爷儿俩商定，表面上假装一切如常，私下里调查张子森失踪的蛛丝马迹。为了不让吴青起疑，张子强买了车票返程。
2014年12月26日一大早，张容胜提着大包小包的新鲜菜来到了大儿子家。见吴青有些狐疑，张容胜讪笑：“子森不在家，你一个人带孩子辛苦，我来帮帮忙。”说罢，他拿着扫帚就开始打扫屋子。一天下来，张容胜回到自己家，反锁好家门，他打开笔记本，心跳快得像抖动的筛子，他慎重地写：“今天，查看了子森家的厢房、卧室、厨房、杂物间。所有房间的墙面和角落我都仔细瞅了一遍，没有血迹。明后天需得再看一遍，检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从那以后，张容胜几乎天天到大儿子家“卖力”干活，悄悄侦查。吴青对于他每天来，好像早有防备，几乎从不出门。一次，张容胜看到墙角有个小痕迹，他趴低身子凑近看，吴青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冷不丁地问：“爸，您瞅啥呢?”张容胜故作镇定地答道：“我说俺子森当时请的那个油漆师傅不好吧，他非不信。你看油漆涂得厚一块薄一块，可难看了。等过年他回来我要说一说他。”吴青赶紧接茬：“就是咧，他呀，就听爸爸你的话。”
2015年1月1日下午，趁儿媳带着孙子外出，张容胜悄悄溜进了儿子的主卧。他掏出手机拨打张子森的电话。一秒，两秒，他忐忑到了极致。他多害怕儿子的手机铃声就在那屋内猝然响起，或者是那种，隐秘的震动声!他僵硬地站在屋子的正中间，而屋里，寂静得出奇。手机那端只传来一段干涩的语音播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他颤抖着，快要瘫倒在地。当天夜里，儿子又悄无声息回复了简单的短信：“我很好，勿念。过年我一定回家。”张容胜赶紧再拨过去，那头又关机了。白天掩饰，夜里煎熬，张容胜都快崩溃了。
吴青生得美艳，即使36岁了仍十分有风韵。邻居见张子森“外出打工”，公爹天天往这跑打趣道：“您这替儿子也是费心啊，不仅要照看孙子，还得看紧儿媳!”张容胜听了只是窘迫地笑笑，心里却酸楚得要命：儿子，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
他再次打电话与张子强分析，张子森人高马大，若他遭遇不测，那么尸体处理是个大问题。李张扬和吴青一定需动用车辆。可他通过侧面打听，儿子离开家那两天，邻居们没听说有啥动静。父子俩推测，假如张子森被抛尸在外，地点也绝不远。张子强悄悄回来了，父子两个在村里的土窑、菜地、水塘等各处仔细寻找，但仍旧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2015年1月5日深夜，张容胜辗转反侧，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改编自宋代法医学宋慈专著《洗冤录》的同名电视剧，里面介绍说，如果有人遇害，即使在案发现场的地上找不到任何痕迹，用酽醋泼地，然后用酒浇泼，可以验出地上的血迹。
1月6日，张容胜坐车到许昌买了一小瓶酽醋后再次来到儿媳家里。恰好那天吴青带着孩子去打预防针。在确信吴青一时半刻回不来后，他悄悄进入儿媳的卧室，把酽醋小心撒了一些在床尾地上，又泼了一些白酒。过了一会儿，地面上显出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张容胜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缓了好一会儿，他把床很轻微地往外挪了挪，遮住了那不易觉察的印记。他又赶紧打开窗户通风，又在家里各处撒了一丁点酒以掩盖醋味。在吴青推开院门时，他猛地灌了几口酒，假装醉醺醺从屋里闯了出来。吴青没好气地说他酒瘾又犯了，张容胜顺势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儿子十有八九已经出事!他心如刀割，一回到家他就秘密叫来二儿子。现在已是十万火急，一定要赶在儿媳转移尸体前找到儿子!但是，这四下能找的地方他和二儿子都几乎翻遍了呀!
1月7日，张容胜带着给孙子买的零食又上门了。吴青虽已经很不耐烦，但也无可奈何。趁孙子在欢快地吃零食，他信步踱出屋子，在院子里走动了几步。没一会儿，吴青便跟了上来：“爸，外面这么冷，风又大，快进屋吧!”张容胜说：“屋里不通风，闷得慌，我散散步。你家院子这么大，还有好多地儿没用上，实在太可惜了，我想把院子里的空地松松土，年后种点菜!”吴青眼里露出一丝慌乱：“爸，我和子森前些时才种了些菜。”张容胜假装随意地绕着院子走了一会儿，果然，院南侧种了一片儿小白菜。这时，孩子嚷着要喝水，吴青赶紧进屋了，张容胜迅速蹲下身摸了摸土壤，儿子走之前种的菜，为何这土却是新翻过的?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此后两天，张容胜坐卧难安，他在寻找一个时机，希望能亲手揭开儿子失踪的真相!2015年1月10日上午，吴青带着儿子去县城看女儿张晓晓。吴青一离开，张容胜顿时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离儿子死去的真相越来越近。他赶紧拿起铁锹，把小白菜挖得七零八落，他不停地挖着，任由豆大的汗水拼命淌下……
挖到约一米深时，张容胜发现土里有层塑料纸，他小心翼翼揭开，现出一具男尸，身上明显有烧伤的痕迹!张容胜的心脏骤停，不能呼吸!那是自己的好儿子张子森啊!他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张容胜的哭声惊动了四邻，大家纷纷来到院子里，看到此惨景，惊愕不已。鸿畅镇派出所民警火速赶往事发现场。当天下午，吴青和李张扬被带走调查。
据本刊特约记者向知情人士了解，几年前，吴青在去李张扬的店里理发时，两人有了暧昧之情。她本想偷偷享受这隐秘的情感，但是，丈夫发现了蛛丝马迹。此后，张子森和吴青时常发生争执。见情人如此痛苦，李张扬很愤怒。经多次商量，他们决心让张子森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2014年9月，张子森受伤确实并非意外。那天，吴青半夜爬了起来。偷偷到厨房拿了菜刀。但她拿刀刚往丈夫的脖子摁了一下，就惊慌失措。张子森惊醒后报了警。吴青当时辩称，自己那段时间带孩子很累，丈夫又时常和她吵架。深夜，张子森呼噜声吵得她睡不着觉，她气愤地准备拿刀吓唬一下丈夫，谁料失手。她的眼泪和谎言居然骗过了丈夫。从派出所出来后，吴青认识到丈夫对自己的宽容和疼爱。然而，李张扬一再蛊惑她，向她憧憬两人未来美好的生活，她居然糊涂地决定再次对丈夫下手。2014年12月20日，吴青给丈夫和儿子做了一顿饭，饭后不久，父子俩先后昏昏睡去。当天夜里，李张扬用钢钎将张子森打死并焚尸。为免动静过大被人察觉，他们将尸体埋到了院子里，拟过些时日再抛尸，还策划了张子森外出打工等一系列事件。就以上说法，本刊特约记者向禹州市公安局警方求证。禹州警方则表示，目前，吴青和李张扬二人已羁押在看守所。但更多的细节有待进一步了解。
2015年1月12日下午，是张子森出殡的日子。寒风刺骨，哭声阵阵，十分悲凉，张容胜禁不住再次老泪纵横。处理完儿子的后事，他看着儿子的坟头，默默地说：“儿啊，你放心去吧。无论怎样，我会把张晓晓和张飞扬养育长大，并教育他们好好做人……”
(应警方要求，本案涉案人员均为化名) □
编辑/余 映 作者：唐灵超
选自：知音月末版 2015年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