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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陈剑峰
9月8日，山东师范大学门口，学生鱼贯而出。
校园周边是拥挤的时髦商店、喧闹的商业街。
卢卿卿就读于这里。她随着下课的同学走出校门，20岁的她是如此显眼：不但长得比其他女孩身材高挑，而且气质颇好。
最近，她已经压抑很久了。她的烦恼很多，有属于这个年龄段女孩的烦恼，譬如成长、学习;有作为女儿的烦恼，譬如母亲催促她赶紧找个对象，还有“工作”的烦恼。
往前推三年，这个济南女孩开始做兼职车模。
在如今的大学校园，卢卿卿的“同行”不少，其中不乏知名驻济高校的女生。
车展上的她们光鲜亮丽，收入也不错。这是存在于大多数普通人想象中的大学生车模群体。
然而，伴随而来的辛酸，是被经纪人盘剥、被客户骚扰以及身体的种种伤痛等不为人知的经历。
望着学校挂在教学大楼门前的红色横幅上对考研通过率的恭祝，干车模有些疲惫的卢卿卿，想放弃这份兼职安心考研了。
大学生车模的烦恼
斐斐算个懒人。不过，自今年9月初开始，她早上六点左右，就得起床洗漱。因为上大三的她，被一家国产汽车公司看中，选做今年秋季车展的车模了。“有时站得心烦很正常，关键是几天下来笑容都僵了。何况车商有时还会拖欠薪水。”斐斐说，从早上出门到工作结束。一天要站9个小时，接近傍晚，汽车展位撤除，女孩们带着一身的疲惫离开。
有时，工作时间更长，连续站了三天之后，斐斐开始习惯了这种车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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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模先学会化妆
9月11日，这次车展最后一天。早晨 6：00，斐斐照例起床收拾。
肯为车模们配备专门化妆师的车商非常少，所以她要争取8点前化好妆，因为她要在9：00之前赶到济南国际会展中心，开始一天的工作。
车模化妆要求比较高，不仅要遮瑕，还要突出个人的立体感，因为她们要面对的是车展上众多手持“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们。
对她们而言，一个妆的成败与否，直接决定了自己在各大摄影网站上的曝光率，“在车展上留下几张拿得出手的照片，更决定了下次车展是否还有车商雇你。”斐斐说。
斐斐已经是第三次参加车展了，专业学习化妆的她用了1个半小时精心修饰了自己。7：50，斐斐挤上了K50路公交车，她本以为能在车上找个位置见缝插针地小憩片刻，但正赶上周末人多，她只能一路站到会展中心。
从出门到一天的工作结束，她至少得站9个小时。
8：40，斐斐在济南国际会展中心下车，由于是车展的最后一天，车展大厅的售票处早已排起了长龙。
当天，斐斐身着粉色运动装，配白色帆布鞋，如果不是化了妆，根本看不出这个高瘦的女孩片刻后将化身成名车前光彩夺目的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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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车模们要穿着紧身的礼服和10厘米跟的高跟鞋站立一天，所以她们上台前都会穿着轻便的休闲服饰让自己更舒服些。
进入车展大厅，车模们有自己的专用通道。斐斐跟熟识的安保人员打着招呼，掏出了脖子上挂着的出入证，入场检查非常严格，证件信息里有前几日输入的个人信息。电脑上显示出斐斐的照片后，她急忙离开了安检通道，她要在9：00之前换好衣服和鞋子，车展马上就要开始了。
9：10，主持人介绍完车展的详细情况后，车模们闪亮登场。一段简单的T台展示后，车模们分别站在了自己的车前。
四平方米空间挤进十几人
很多车模跟斐斐一样，从未专业学过模特，只是因为形象身材出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参加了面试，结果被车商选中成为车模。
车模这个职业，吸引了很多年轻女大学生，“大多是为了挣点零花钱，还有的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美，有些富家女甚至不计报酬，当然这只是少数。”斐斐属于前者，她每天的薪酬是300元，4天的车展可以让她赚到不少零用钱。代价就是要逃课两天，“每到车展，大学校园里的美女就少了一半。”她笑着说。
上午10：00，摄影爱好者的大部队涌来，这其中不乏专业人士，但更多的还是业余摄影爱好者。
无论是面对数万元的单反镜头，还是千余元的卡片相机，或是手机摄像头，车模们都要展示出自己最美的风采。尽管这样很劳神，但是稍有不慎，美丽形象可能就会被一张打哈欠的照片毁掉。
“常常有人发车模出糗的照片，还美其名曰车展花絮。”这让斐斐很无奈，所以车模们宁可非常疲劳，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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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熟人有时是尴尬的，斐斐就在车展上碰到了许久未见的姑姑。不过类似的烦忧总是源源不断。比如，在更衣室的休息时间。
车展上，车模们每个整点开始展示，时长大约是半小时，剩下的时间可以在更衣室里休息。车模们的更衣室，就是展台后面临时搭建的小屋，不足四平方米的空间里挤着十几个人。
女孩们非常珍惜片刻的休息，她们会趁机脱下高跟鞋，喝点水吃块巧克力补充体力，精力旺盛的女孩会拿出手机与朋友合影。
休息时间，也是车模们增进感情的时间，共事几天后，女孩们都成了朋友，像斐斐这样的“老人”，会主动索要新人的联系方式，“车模这份职业，有朋友互通面试信息是非常重要的。”
站室外冻得嘴唇发紫
车展的午餐让女孩们难以下咽。
中午12：30，一上午的展示结束。车商为车模们订好了盒饭，肯德基的外卖是最受欢迎的。但多数情况下，车商订的盒饭都让车模们很难入口。斐斐的盒饭里有鸡腿，但她却只吃了一小口，因为礼服太紧身了。所以，每次午餐结束，女孩们的饭盒里会有不少剩饭。
斐斐的同学晓菁趁着休息空当找她吃饭。她很羡慕斐斐能在室内展厅里展出，她展出的汽车选在了室外展厅。当天气温不高，车商要求车模们穿着短裙，晓菁被冻得嘴唇发紫。
下午4：00，车展接近尾声，斐斐将奖品送给现场抽得一等奖的客户后，持续了四天的车展生活结束。
斐斐在后台换上来时的运动装，跟晓菁一起随人流离开。离开时，爱笑的斐斐没了笑容，保持了四天的微笑让她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同时，斐斐的心情跌到了新的谷底。因为经纪人刚刚告诉她，车商对这次展出不太满意，没有当场结算薪水，她担心四天的辛苦就这样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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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模：很受伤也很留恋
在很多人眼里，车模“兽兽”的成名属于重口味的时尚。然而，看到车展上艳丽动人的“兽兽”，以及那份不菲的收入，仍让诸多女孩心动。
所以，对“兽兽”的羡慕，成为车模小雅微博的第一个帖。她还打下一行字：“绚丽舞台让我着迷”。
不过，真正入了这一行，小雅才知道，并不是每个车模的日薪都像“兽兽”那样，一天就能进账十万元。更多的是大批不知名的女孩，一天只挣几百元，还常常被车商以各种理由克扣。
有时薪水只能拿到1/10
想要成为车模，面试环节是非常重要的，车模们不仅要有高挑的身材和美丽的容颜，良好的关系网更是得到各种面试机会的条件。
车模圈里的老模特们，很多都在兼职做车展经纪人。除了老板指定的名模，一般都是通过车展经纪人寻找模特的。
所以车模们想要得到面试的机会，都要认识圈里的“老人”。一些年轻的女大学生要通过朋友介绍才能结识这些“老人”。
对于新人，“老人”并不排斥，因为可以肆意地压低演出费的价格。
车商给车展经纪人结算演出费用都是按人头算的，车模一天的薪水按照名气划分，价格在500元-1000元人民币不等。很多车展经纪人会拿走大头，剩下给新人的报酬只有每天100-200元。
斐斐告诉记者，经纪人克扣新人的钱在圈里非常普遍，因为经纪人与车商保持着密切联系，新人模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辛苦一天，车商到底给结算了多少钱。
她曾见过一位经纪人按每天500元的薪酬与车商结算后，又按每天50元的薪水结算给一名女大学生。“没办法，要想熬出头，就要多参加车展。”斐斐说，渐渐有了名气后，会有一些进口的名牌汽车商主动来邀请她。
新人被克扣也不会有过多的抱怨，因为车模不是一个长久的职业，有些人会选择放弃，有些人会成为车展经纪人，很少有人会成为名车模，“那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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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骚扰是家常便饭
每个站在名车前的女孩，都想成为镁光灯的焦点。
很多车模通过车展的机会，得以让自己的靓照在知名网站曝光，有些模特也因此得到为著名杂志或广告拍片的机会。
但拍照有时是把双刃剑，每次车展结束后，都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把模特的走光照发到网上。所以车模们在展示自己风采的同时也要时刻防“狼”。
车模小雅参加完车展后，就在一家网站上发现了自己的走光照，小雅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小心了，但仍经常要面对几十个不同角度的镜头，“防不胜防，而且有人会带着偷拍器，装作跟车模合影的机会偷拍。”
被偷拍只是让车模们头疼的问题之一，遇到故意骚扰的人才是最让模特们感到气愤的。
小雅说，车模们经常会遇到要求合影的客户，有些人会故意借机拥抱车模甚至借机揩油，还有一些人会借机在模特耳边说一些下流的秽语。“经常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很多车模都没跟车商签订劳动合同，扰乱了现场秩序，车商很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有时候还会在面试时遇到提过分要求的车商，小雅在一次面试时就遇到车商要求她脱掉外衣展示一下身材，“当时我就拒绝了。”小雅说，为了能成为名车的车模，她们都会面试很多家车商，遇到过分要求的，模特们也是有苦说不出。
当车模其实身体很受伤
每个女孩都爱惜自己的身体，但做车模对女孩们来说确实很受伤。为了能在车展时显得更瘦一些，让脸型更上镜些，车展前节食是每个车模的痛苦经历。斐斐在车展前一周就戒了荤腥，每天只吃水果。
车展非常消耗体力，跟车模们每天摄入的营养完全不成正比。车展的四天有时会赶上女孩的经期，“有些女孩会吃避孕药让经期错过去。”斐斐说，为的就是让自己在车展上状态更好。
车展期间，车模们受伤最多的就是手和脚了，穿着10厘米跟的高跟鞋站一天，很多女孩的脚都被磨出了血泡，有些女孩的脚趾都被挤变了形。
斐斐告诉记者，在她所在的展区里，一位选购汽车的客户关车门时，正好挤到了一位车模的手，“关门的力量很大，女孩的手指全都肿了，一个手指甲也被挤了下来。”尽管车模们非常小心，但像这样的意外还是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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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名气的车模每天只赚几百元，而且经常会被车商以各种理由克扣，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大多数车模穿的靓丽服饰都是她们自己租来的。
除了小有名气的车模能跟车商签订合同，大多数车模都是跟经纪人口头达成工作协议，所以模特们的收入很难得到保障，有时候来年的车展开始了，去年车展的钱还没能结算清。
做车模还要先垫钱，这是车模圈里的规矩，因为很多车商不给车模提供服装，车模们就要在车展前租赁礼服，礼服每天的出租费用至少要50元，这些钱都要自己出。
尽管车模光彩亮丽的背后，有着种种辛酸和困苦，但依然有众多女大学生投身到这项职业中。“因为我们还是喜欢这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斐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