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记者唐波
图/羊城晚报记者王俊伟
农历小雪节气，是东莞传承了千年的采香日，香农们从拂晓开始祭拜天地，上午十时开始采头香。这之后的一个月，他们迎来了最忙碌的季节：一年一度的采香开始了，在东莞大岭山莞香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园内，6万多棵莞香树每年都能产出一吨以上的莞香原料，制成莞香产品远销世界各地。
在全球沉香产业链上，莞香已攀爬至金字塔顶端，古法采香、制香的千年传统，也成为业内遵循的标准。但谁人知道，拥有1800年历史的莞香，曾在工业文明崛起的大时代沉寂了一百年，如果不是香农们的坚守，莞香或许遭遇断脉的灭顶之灾。
壹
耐住寂寞的艰难传承
11月22日，小雪。天还没亮，黄欧就率领着香农们进了山，面对种满数万棵莞香树的山头，他们开始焚香祭拜，对于香民而言，天地就是衣食父母。上午9时，前来参加采香仪式的嘉宾们陆续云集，一个小时后，黄欧亲自挥刀采割今年的头香，来自全球各地的铁杆香友们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黄欧手中的头香顿时成为中心。
时光拉回1991年，年仅23岁的黄欧遭遇了人生首次创业的失败。在他彷徨迷茫之际，他总会去探望外婆诉说苦闷。外婆总是平静地往香炉里添一块莞香，指着院子外面开导我：“你看院子里这棵莞香老树，多少年风霜雨雪过来了，满身的伤痕，你小时候还给它开香门呢，现在回想起来，也有十来年了，现在你长大了，莞香树也结香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把它当做一种磨练，你看莞香树受尽百般折磨得到的是香类极品，磨难是一笔受益无穷的财富啊！”
1994年，外婆离世，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莞香树无人打理，自幼跟随外婆生活的黄欧舍不得丢弃这些莞香树，于是成了这些树的新主人。他发现，莞香是中国树木中唯一以“东莞”的地方名来命名的树木，有着1800年的悠久历史。在明清两朝，还是皇家的贡品，但在解放后的二三十年里，莞香树由于种种原因遭滥砍滥伐，致使曾经满山披绿的盛况不再，莞香沉寂百年之久，所有的辉煌与记忆都被历史的尘埃所掩盖，加之制造业巨轮的无情碾压，莞香文化面临断脉。
1999年，黄欧在具有“莞香祖源，沉香圣地”重要历史地位的莞香原四大皇家香园之一的大岭山镇百花洞，承包了200亩的山地种植莞香树，建设成尚正堂科普种植园。同年，《中国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正式公布，土沉香作为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榜上有名，黄欧迁地保护的300多株野生百年莞香母树在很大程度上有效地保护了莞香原生种源。2014年，莞香制作技艺成功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而他也成为了全国唯一的“非遗莞香制作技艺”传承人。
正是黄欧等香农们的坚守，加之近年政府的力推，沉寂多年的莞香树又逢生机，目前，全市共种植莞香树大约2万亩，莞香交易同样兴盛，明清时期，寮步牙香街就已经常年香雾缭绕，名扬四海，成就了“广东四大名市”之寮步香市的美名。如今，东莞寮步镇依然是沉香交易的集散地，每年在寮步举行的香博会是全国首个大型沉香文化专业展览，牙香街也改造一新，吸引了海南、广州、深圳、台湾、茂名、东莞等地的香商进驻。
贰
一飞冲天却不卑不亢
十多年前，还在寮步摆地摊卖香的李文浦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的采访对象，将两者连接起来的正是莞香。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李文浦开始采香，足迹跑遍了海南、广西和广东几个沿海产香的省份。如今提起“香佬李”，业内无人不知。伴随着“香佬李”大噪的，除了名气之外，更多的是莞香价格。以最便宜的白香木为例：10年前，白香木价格为一两元一斤，而如今涨到三四十元一斤。优质上等的莞香，价格更是翻了50倍以上。今年的采香日，黄欧刚刚开凿出来的一块头香，现场被香友以6万元的价格买走，单价超过黄金钻石数倍。
今年9月11日，莞香还正式登陆北京“非遗大街”，这个由我国文化部打造的非遗博览园，选址北京中轴线上的前门大街，所有店面均免费提供给非遗项目使用。包括广东在内的每个省份均设置了非遗馆，而东莞莞香单独设店的，这在广东非遗项目中是唯一一个。
莞香可谓一飞冲天。但最近几年，为追求高效和产量，一种名为“通体结香法”的新型技术面世，通过给树木打针、输液等方式，向莞香树内注入黄克霉菌等药物，令其整个树干都结香。相对于古法结香，新型的结香方式，可让收割时间缩短至一年半载。但在东莞本土香农看来，他们必须坚持传统的结香法，即通过让树干受伤而自然结香的方法，正因如此，莞香才获得了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的保护。“古法自然的结香方式，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但安全更有保障，毕竟莞香要加工为药品、香料及日化用品”。
叁
坚持传统亦与时俱进
如今，在政府部门的推动下，莞香有了自己的行业标准。坚持着千年传统，莞香也与时俱进。未来，可能每一块从东莞出去的莞香或莞香产品，都能找到它结香的那棵莞香树。这是属于莞香的大数据云。
行业标准、大数据追溯，这些基础性工作，让莞香复兴的千亿产业梦更加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