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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年长白新华书店 我偷偷买回"黄色"《大卫》

    时间:2018-03-24 15:07:41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刘翔

    原标题:当年长白新华书店,我偷偷买回“黄色”的《大卫》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家附近有一家长白百货(综合)商场。在其“综合”系列里,长白新华书店是我最爱去的地方。书店位于整座商场回形建筑最右边的位置,只有一间狭长型的小店堂,五六个人待在里面,就会显得拥挤不堪。当年父母给我的一点零用钱,全部被我用在这家小书店了。

    1979年5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将王蒙的《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陆文夫的《小巷深处》、邓友梅的《在悬崖上》、流沙河的《草木篇》、刘绍棠的《西苑草》等这些曾在运动中被打成“大毒草”的小说汇编成《重放的鲜花》一书重新出版,责任编辑是左泥先生,印数高达10万册,出版后在社会上引起了轰动。从报纸上看到消息后,我立即在7月7日赶到长白新华书店,花了1.15元购下此书。

    捧着这本紧俏书,我既兴奋又激动。书中收入的都是一些著名作家所写,绝大多数却只在“文革”中从报刊上的大批判文章中看到过题目的小说。如今,原作能够重见天日,抢购者众,可谓一时“洛阳纸贵”,市区一些大的新华书店早已卖脱销。好在长白新华书店处在城市偏僻角落,不那么引人注目,反而使我能侥幸于第一时间购得。我请营业员在书的封底盖上“新华书店”(杨浦)的纪念印戳,纪念印戳以毛泽东手书体“新华书店”四个字为主体,底部刻有“延吉东路345号”长白新华书店地址,并以一本翻开的书籍为造型。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后,我还在书的封底写上自己名字与购买日期。

    书封底敲上的书店印戳

    每从新华书店购回一本新书,在封底写上名字与购买日期是我当时的一个习惯。那时大多数人经济能力有限,看书主要还是向图书馆和亲朋好友借阅。因我喜欢购书,同学、朋友经常向我借书,便有了许多书一去不复返,成了他人“收藏品”的遗憾。后来,为表明每本书是我刘翔的,“小气”的我便通过这样的“习惯”来宣誓“主权”,这样,借书者也就不好意思只借不还了。散文家秦牧的《艺海拾贝》、苏联作家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童恩正的科幻小说《古迷雾》以及《天安门诗抄》《朱德诗选集》等好书,都亏我采取这种“手段”后,才得以完好地保存至今。

    作者在长白新华书店买到的部分书籍

    文化禁锢一破,人民美术出版社紧接着又出版了一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雕塑家米开朗基罗的经典美术作品画册,封面就是那座举世闻名的雕塑杰作《大卫》。画册制作精美,用铜版纸印制,二十岁不到的我虽然对艺术家创作的主题并不完全理解,但当我看到那个肌肉发达、体格健壮匀称的全裸青年壮士英武地站立,左手拿石块,右手下垂,头向左侧转动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凝视着远方,神态勇敢坚强,身体、脸部和肌肉紧张而饱满,身体中积蓄的青春力量仿佛随时将爆发,便顿时被震撼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成年男子的裸体,心惊肉跳,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卫”愣住了――“这可是一本黄色画册啊!”

    “小朋友,你要买什么书?”一声亲切的叫唤,将我从冥想中唤醒,只见一位女营业员微笑地望着我。

    “阿姨,我,我……”此刻的我,满脸涨得通红,双眼继续瞪着书架上那本画册,支支吾吾地不知说啥是好。营业员很快就猜出了我的需求,转身从书架上取下那本画册,笑容可掬地递给我:“小朋友,是这本对伐?”

    “是,是格。”我结结巴巴地答道。随后迅速掏出口袋里全部的零用钱放在柜台上:“这点钱够吗?”

    米开朗基罗雕塑作品《大卫》

    “够了,还多两分钱啦!”善解人意的女营业员拿起画册,用一张牛皮纸包扎好递到我手中。走出书店,我小心翼翼把画册塞进胸口的内衣里,生怕被别人看到我买了一本“黄色”画册,一路奔跑着回家。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窝里,不停地翻看着画册,直至凌晨,依然兴趣盎然。感谢米开朗基罗,是你给了处在混沌年代一个异国少年的第一次美和性别的启蒙。岁月荏苒,我当年购买的许多书籍都还在,可唯独这本画册,翻箱倒柜也不见踪影。也许是因为我将这本“黄色”画册珍藏的太隐秘,不想让别人发现,所以最终连自己也不知它藏在哪里了。但它一定还“沉睡”在某个角落,等待我将其重见天日。

    岁月很短,记忆很长。小小的长白新华书店随着“母体”百货商场客流量的日趋稀少,最终被夷为了平地,在“母体”地基上建造起了住宅楼。每次路过书店旧址,往事如烟一缕缕升腾,于是那座书店和那些残旧或已不见了书,又重新浮现……

    题图为长白百货商场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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