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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王金岩:欧洲安全问题中的北非因素

    时间:2017-10-18 17:24:31  来源:当代世界  作者:高望

    英国当地时间9月15日上午,伦敦西部帕森斯•格林地铁站的一辆地铁上发生爆炸。英国警方已确认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也是英国2017年内遭受的第五次恐怖袭击。“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发表声明称其下属的组织实施了此次爆炸。此事件将全世界的关注点再次吸引至近年来屡遭恐袭的欧洲国家,而与其隔海相邻的北非国家在欧洲安全问题中的作用格外凸显。

    欧洲安全问题中的北非因素

    近两年以来,欧洲多国境内频繁爆发暴力恐怖事件,如2016年7月法国尼斯卡车撞人事件、2016年12月德国柏林圣诞市场恐怖袭击、2017年6月伦敦桥附近货车撞人并持刀伤人事件、8月西班牙巴塞罗那货车撞人事件等。究其原因,既有全球安全形势恶化的外因,也有欧洲国家自身陷于发展困境的内因。尤为引人关注的是,这些发生在欧洲国家的暴恐事件都与北非国家有某种联系。可以说,欧洲安全问题中充斥着北非因素,具体体现在如下方面。

    一、施暴者以北非籍或北非裔居多

    近两年内发生在欧洲国家的恐怖袭击事件中,绝大多数被“伊斯兰国”极端组织认领,也有少量为“基地组织”所为。施暴者多为该组织中的北非籍成员或欧洲籍北非裔成员。如,2016年7月14日发生在法国尼斯的恐怖袭击事件造成近百人死亡,其主犯为拥有法国和突尼斯双重国籍的突尼斯裔法国公民。2017年8月16日相继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和坎布里尔斯发生汽车撞人事件,导致十余人死亡,百余人受伤,肇事的十余名嫌犯中多数为摩洛哥裔西班牙公民。当月18日,发生在芬兰图尔库市的持刀行凶事件的主犯是一名摩洛哥籍难民。

    二、大部分施暴者曾在北非国家接受培训

    自2015 年下半年以来,“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在利比亚境内大幅扩张,其利比亚分支一度成为其在叙利亚、伊拉克境内所谓的“本国领土”以外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分支。该分支以招募和培训恐怖分子为主要职能,即从邻近国家招募人员,对其进行精神上的“教导”和行动上的“训练”,使之完成向恐怖分子的彻底蜕变,然后再将之输入邻近的非洲和欧洲国家作案。近两年间发生在欧洲的恐怖袭击案件的嫌犯多为在利比亚接受培训后进入或回流至欧洲国家的恐怖分子。

    三、北非国家是恐怖分子进入欧洲的重要通道

    自2011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后,包括多个北非国家在内的一些阿拉伯国家政局持续动荡,经济陷入困境,安全局势恶化。埃及、利比亚、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等北非国家均为地中海国家,大量移民和难民取道地中海进入欧洲国家。据欧盟边境与海岸警卫局的统计数据,2015年,近百万难民经地中海偷渡至欧洲。难民和非法移民经地中海进入欧洲主要有两个通道:土耳其—希腊通道和利比亚—意大利通道。根据联合国难民署今年8月24日发布的一项报告,今年上半年,试图从前者进入欧洲的非法移民和难民数量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94%,而通过后者入欧的非法移民和难民数量依然持平。可见,北非国家是近年来移民和难民进入欧洲的主要通道。其中,利比亚最为严重,其战后至今持续恶化的国内局势滋生并吸引大量极端分子,其边境的疏于管控更成为偷渡者首选的“安全通道”。近年间在欧洲国家作案的恐怖分子多取道利比亚、摩洛哥或突尼斯进入欧洲。

    欧洲安全问题中存在北非因素的原因

    近年间,欧洲多国遭遇金融危机,致其经济发展停滞,社会矛盾激化,加之欧盟内部在人员流动方面管控比较弱,安检等防范措施也不够完善,整个欧洲的安全局势难以像从前那般平静。2011年至今,北非多国相继遭遇不同程度的政局动荡、经济困境和安全危局,都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影响了欧洲的安全局势。欧洲与北非从古至今无论从地理位置、历史进程,还是现实发展中都有千丝万缕、难以割裂的联系。

    一、欧洲与北非在地理位置上隔海相邻

    从地理概念上看,北非是指非洲大陆的北部区域,习惯上界定为撒哈拉沙漠以北区域,通常包括苏丹、埃及、利比亚、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六国。除苏丹外的五个国家都与欧洲隔地中海相邻。欧洲,尤其是南部欧洲国家一度将上述北非五国视为自家的“后花园”。其中,摩洛哥与西班牙之间仅隔一道几十公里宽的直布罗陀海峡,意大利的西西里岛距突尼斯仅170公里,距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400多公里,埃及与希腊的直线距离为500多公里,作为非洲国土面积最大的阿尔及利亚与上述欧洲国家间的海上直线距离也都仅有数百公里。地理上的相邻使欧洲与北非国家间在多方面保有密切关系。

    二、欧洲与北非在历史进程中密切相关

    北非国家因其肥沃的土地、丰富的资源储藏和重要的战略地位一直被欧洲国家所觊觎。北非多国在环境、资源与地缘方面不尽相同,各具特色。地中海沿岸的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以及利比亚的少许区域是肥沃的平原地带,几个世纪以来始终扮演着“地中海粮仓”的角色,其内陆的一座座山脉在战争年代是寻求避难、构建防御堡垒和抵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北非多国的碳氢(石油、天然气及其副产品)、磷酸盐和铁矿石资源储量丰富,当地还拥有多个天然良港,如的黎波里港、阿尔及尔港、塞得港,扼守多条重要航道,如苏伊士运河、马六甲海峡、直布罗陀海峡等。

    自古代起,欧洲与北非就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双方在经济上相互依赖又各自独立,在地理上长期共处一地,在政治上随王朝更替有过统一也有过分离。在近代,北非多国相继成为欧洲大国的殖民地,其中,英国占领埃及,法国殖民统治阿尔及利亚,并将突尼斯作为保护国,西班牙殖民统治摩洛哥,意大利成为利比亚的宗主国。直至他们在20世纪的民族解放浪潮中才先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但是,长期的殖民历史对上述国家独立后的发展具有多方面的深远影响。其中,殖民宗主国与被占领国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长期存在。

    三、欧洲与北非在现实发展中利益相连

    经济方面,双方相互依赖。长期以来,欧洲国家在北非的大片土地上从事农业生产和资源开发,前者如种植谷物、葡萄、橄榄等,进而将其加工成葡萄酒、橄榄油,后者如勘探、开发石油、天然气等能源和铁、磷酸盐等矿物资源,并对其加工和输出。欧洲国家也是北非国家旅游业的最大客户。北非国家依赖欧洲国家在多方面的技术支持和资金投入。双方间的贸易额与各自对其他地区国家相比长期保持优势。如,法国是阿尔及利亚最大的债权国和主要的贸易伙伴,阿尔及利亚是法国在非洲的第一大贸易伙伴、重要的能源供应国和商品出口目的地。德国、法国、意大利等都是埃及的主要贸易伙伴和外国投资来源国。意大利是利比亚最大的贸易伙伴。法国是摩洛哥最大的贸易伙伴国。摩洛哥每年与欧洲国家的贸易额占其进出口总额约70%。法国、意大利、德国是突尼斯前三大贸易伙伴。尽管欧洲与北非国家间在经济上保持深度的相互依赖,一些资源丰富的北非国家依然认为欧洲国家与之经济合作主要为了攫取其丰富的能源和利用其富饶的土地,因此对其心存不满。

    政治方面,双方关系复杂。北非国家各有独立的政治体制和组织机制,该体制与机制也受到欧洲国家殖民统治的影响。北非国家对欧洲国家曾经对其施行的殖民统治心怀积怨,也对一些欧洲大国在2011年军事介入利比亚内战存在矛盾心理——既为他们消灭了变化无常、曾制造无数麻烦的卡扎菲而庆幸,又不满他们干涉本地区国家的内政。北非国家希望摆脱欧洲国家的影响和控制,但他们在经历了“剧变”后恢复和保持政治稳定又离不开欧洲国家的支持和帮助。因此,双方间的政治关系复杂难解。

    社会方面,双方人口交融。由于欧洲国家曾经对北非国家有过百余年殖民统治的历史,期间双方人口往来的规模和频度都较大,在一些欧洲国家长期生活着大量的北非裔移民,至今已产生出移民二代,甚至三代。他们有的已完全融入欧洲社会,有的却未能融入,后者往往难以谋得满意的工作而无法获得足够维持生活的收入,一些宗教习俗不被理解,没有平等的政治参与权等。在一些国家存在北非裔穆斯林聚居区,如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莫伦比克区、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大区的的黎波里区等。那里的生活相对封闭,民众少与外界交往,一些欧洲当地民众也不愿与该区域为邻。据统计,近年间一些欧洲国家的恐怖袭击事件的嫌犯多出自穆斯林聚居区,有的媒体甚至将该区域称为“恐怖分子的巢穴”。这些长期面对物质生活和精神环境双重压力的穆斯林民众易于受到极端思想的蛊惑。此外,近年间,北非多国政治动荡,经济停滞,社会不稳定,大量民众因流离失所或生计艰难而试图进入地中海对岸的欧洲国家谋生,由此产生出大量物质贫困、精神失望的移民和难民,他们也是极端组织吸纳人员的针对人群。另外还有一些欧洲籍民众,因面临与上述穆斯林民众同样的物质和精神困难而加入极端组织,利用交通的便利,进入北非国家接受培训后回流至其母国,成为极端思想宣传者和实施者。

    安全方面,双方唇齿相依。欧洲与北非之间由于地理上的相邻、交通上的便利及人口的相互流动,而在安全问题上相互影响。近年间,北非多国的政治动荡和经济困局使其安全局势严重恶化:暴力恐怖事件多发,极端分子大量产出。尤其自2015年后,“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在利比亚境内大肆扩张,后“基地组织”马格里布分支和“伊斯兰国”利比亚分支一度呈现博弈之势,这不仅使利比亚境内的安全局势急剧恶化,其邻近的北非、萨赫勒地区,以及地中海北岸的欧洲国家的安全都受到波及。2016年,全球范围内打击“伊斯兰国”的大幕拉开,在此背景下,多个西方大国以各种形式帮助利比亚反恐,已将其境内的“伊斯兰国”主体力量消灭,但仍有大量极端分子逃至一些北非国家的偏远地区暂时隐匿起来,如利比亚的西部山区和南部沙漠、阿尔及利亚的沙漠腹地及利比亚与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的边境地带等。且随着“伊斯兰国”遭遇全面围剿,尤其该组织在叙利亚和伊拉克境内的大量领土失守后,大量极端分子转移至北非地区,利用利比亚当前乱局造成的大片区域疏于管控而暂时潜伏于此,伺机进入欧洲国家作案以报复西方国家对其组织的打击,同时向世界展示其力量犹存。当前的“伊斯兰国”极端组织如同困兽的最后挣扎,加上利比亚的动荡局势可资利用,都是地中海周边重大的安全隐患。

    欧洲国家对待北非因素的出路

    当前,欧洲国家的安全隐患仍然存在,如果他们不采取得当的措施加以应对,该问题不会自行消失,一旦全球范围内的反恐形势出现波折,或利比亚乱局持续难解,欧洲安全问题甚至可能将继续恶化。从近期发生在欧洲的恐怖袭击事件看,袭击方式从定点爆炸到肆意砍杀,再到闹市冲撞,更加多样;工具从爆炸装置到手枪、刀具,再到汽车,更加易得;规模从特定组织到“独狼”,再到“群狼”,更加壮大;地域从一地到一国内的多地,再到多国同时,更加广阔,其结果就是恐怖袭击的暴力程度加深,危害性加大,更加难于防控。因此,欧洲国家的反恐必须从源头抓起,内外兼顾,相关国家通力合作,逐步推进。

    一、对内调整本国的移民、难民等相关政策

    欧洲近年的恐怖袭击施暴者中,生长于其本土的移民后代占一半以上。他们因生活窘困、缺乏被尊重感等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而走上极端道路。欧洲国家政府应对移民和难民问题更多关注,制定并实施多层面的计划。从国家层面,探寻适当的方式为移民和难民提供就业机会和生活便利,使之融入当地社会;从社会层面,应调动多方面、多领域的积极参与,对移民和难民采取接纳的态度,并保持密切关注,一旦发现激进化群体的苗头,及时处理。极端分子将社交网络作为主要宣传和联络媒介,这就需要利用网络查找潜在恐怖分子的踪迹,以利于预防性打击。

    二、对外帮助北非国家走出发展困境,担起大国责任

    众所周知,没有西方大国军事干涉利比亚战争,当前乱局也就不一定会出现。利比亚战后伊始,西方大国积极主导其战后重建,使其在战后不到一年时间里石油生产恢复至接近战前水平,并实现政治过渡。然而,当利比亚的安全局势日益严峻,西方国家为保自身安全将其在利比亚的机构和人员全部撤回,而后对利比亚乱局视而不见,任其发展,利比亚局势遂愈演愈烈。而突尼斯政局的平稳过渡离不开欧洲国家多方面的支持:政治上对不同派别的调和,经济上提供大幅支持,使突尼斯免于陷入政治暴力和安全乱局中。上述正反两个事例足以说明欧洲国家对北非国家的现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欧洲国家应对正处乱局的北非国家加大投入,助其政治、经济、安全等全方位的恢复和发展。唇亡齿寒,动荡的北非必定是欧洲的一个动荡因素。

    三、在联合国框架下协调应对

    无论是北非动荡国家的恢复发展,还是打击恐怖主义,都不是几个国家能够自行解决的,因此,应在联合国的协调下共同应对。就前者而言,北非国家有其独特的历史际遇、政治制度和社会形态,只有选择符合其国情的发展道路才能使其走向前进的正轨。北非国家的重建与发展也离不开世界多国的参与。这都需要在联合国框架下协调应对。就后者而言,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是当前以及未来较长时间内全世界面临的共同挑战,单纯的武力打击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恐怖分子的隐匿和转移、恐怖组织的重生和变形、极端思想的传播和扩散都需要世界各国在联合国框架下协调应对。(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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