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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银监会国际部主任:监管架构变革是表象,原则和理念才是核心

    时间:2018-03-20 15:28:46  来源:大河财立方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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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过欧盟和美国,总资产位列全球第一的中国银行业,在金融危机发生10周年之际该怎么发展?银监会国际部主任范文仲开出了药方。

    “我们一定不能够沾沾自喜,大的金融业不一定是一个好的金融业,所以我们建议,在微观的层面一定要稳健,在宏观的层面一定要对系统性风险有一个整体的把握。”范文仲3月17日在主题为“金融危机10周年回顾与未来金融风险展望”的浦山基金会第二届年会上表示。

    对金融机构来说,范文仲给出了四点:

    第一,机构要坚持稳健的经营风险指标,要未雨绸缪,以丰补歉。中国银行业资产和流动性指标的优势在缩小,甚至在一些方面还面临比较大的压力。那么就应该在银行还有金融机构盈利好的时候,要多计提一些风险的准备,以备将来经济如果进行调整、增速减慢,有更好的风险应对的工具。

    第二,金融机构的企业文化要稳健,要明白一个机构活得久要比长得快重要得多。杠杆率要控制,负债端要降低过度以来短期批发性融资的方式,一定要减少期限错配。

    第三,架构要简明,不要以为做跨业发展越多越好。

    第四,金融产品要清晰,设计一个结构化的产品,一定要让这个金融产品违约的时候,它的投资者具有相匹配的风险承受能力。

    在宏观方面,范文仲指出,一定要能够准确的理解宏观审慎监管的含义。

    “很多人把宏观审慎理解为监管的架构或者哪些机构要扮演更主要的角色,其实监管的架构的变革只是表象,最关键的还是监管的原则和理念。这才是核心。”范文仲表示。

    范文仲还指出,要加强影子银行的监管,填补监管真空。不要用机构的名称去监管,不论是理财、信托还是基金还是fintech、P2P、众筹,不要看名称,只要具有社会资金归集功能的就要明确准入的要求,只要进行显性或隐性收益承诺的,就要具备负资本和拨备的损失吸收能力,只要存在期限错配、流动性转换这种特质,就要遵守相应的流动性风险管理规则。

    以下是范文仲的演讲实录全文:

    今天非常高兴有机会跟大家交流,刚才我听了王洛林理事长介绍,浦山先生曾任中国财政部驻世界银行的代表,我恰巧在90年代也曾经在财政部的世界银行司工作,所以也算和浦山先生有点缘份。

    今天的题目谈国际金融危机,我以前也在一家国际著名的金融机构工作过,就是雷曼兄弟。当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回国了,但是我很多的同事,他们依然在雷曼工作,所以他们在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也受到非常多的冲击。感受也非常真切。

    今天借这个机会,跟大家交流一下对这一轮全球金融危机的一些教训,或者我们认为一些迷思的回顾。另外对现在中国金融的发展有哪些启示。

    我们认为金融危机尽管在人类的金融发展史上,它的表现方式不太一样,但其实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近代金融危机大多是资产泡沫和人性狂欢的结果,每一次金融危机前,往往伴随着金融体系的迅速膨胀,金融机构的冒进扩张,金融市场的乱象频发。

    这一次的金融危机,到现在它的余波依然在荡漾,它的影响还没有结束。所以我们总结一下这次的全球金融危机,它的一些教训,是非常重要的。

    我个人认为在这次全球金融危机,大概整个全球的金融界犯了几个常有的传统的错误。第一个错误就是迷信“这次不一样”。我们大家知道,金融危机往往爆发在人类的经济和社会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之后,这个时候人类的生活方式发生很大改变。大家都认为现在的这一轮的经济的繁荣,金融的繁荣,是由科技的推动力来推动实现的。所以它不用受到以前传统的金融规则、原则或者理论的影响。因为我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社会。这个心态是一个非常普遍的心态。

    另外在这种心态下,大家就会进入到一个特别喜欢消费或向未来借贷的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所以从家庭的这种资产负债表扩张,进而发展到金融体系的资产负债表扩张,进而扩大到国家的资产负债表扩张。所以全社会都进入了一种高杠杆的状态。

    第三个特点是资产价格在这种环境下出现了持续上涨,美国的股市在这轮金融危机之前达到了历史的高点,美国的加州房价连续上涨了二十年,尽管有些地区出现了一些小的波动,但是在危机之前没有全局性系统性的波动。所以大家认为,这一次的经济繁荣是一个新的繁荣,认为它是可以再继续持续下去。但实际上每次金融危机都一样,它的主要特征都是这些高杠杆、持续价格上涨的特征。这是我们要警醒的。

    第二个犯的错误是,我们都会在金融危机之前迷信,我们的好日子永远会持续。那么流动性过剩是常态,大家可能记得在2007年之前,我们经常有一个词叫全球流动性过剩,另外也伴随着全球的资产荒。大家认为这一轮的流动性过剩是实体经济增长所产生的,这个财富是由于劳动生产率提高产生的。但实际上,这一轮的经济繁荣,它是由宏观政策的宽松造成的,是由监管的放松所导致的。我们也知道,在美国的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2001年到2003年美联储连续十三次降息,联邦基金率从6.5%降低到1%。小布什为了提振经济,大幅减税,所以历史跟我们现在总是在循环。那时候监管又采取了自由化的态度,在房地产市场像零首付、循环贷这样的模式风靡一时。所以这些,我们认为流动性会永远充沛,但是一旦到了市场上风吹草动,我们的信心是建立在沙土之上的,是非常脆弱的。所以2007年中期,整个全球的流动性一下子逆转,在一周之内从流动性过剩变成了流动性紧缩。所以对这个教训,我们一定要有深刻认识。

    第三个,我们认为金融,我们经常有一种错误的理解,觉得金融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未来希望、核心目标,我们都希望把金融能够做大做强,所以大家经常提一个口号,一定要发展金融的这样一个战略产业,要把它的产值占比提高。所以在金融危机前的前十年,欧美国家的金融业的产值占GDP比例提高了2个百分点,另外很多国家都在竞相打造所谓的国际金融中心,为了这个目标,大幅的降低这样的一个管理标准。比如说冰岛,它的银行资产产值已经达到了GDP的7倍。要从数据的理论上来讲,它是非常发达的金融中心,但是这样一个繁荣是建立在表象之上的。

    其实我们理解,金融的核心功能,其实是分配经济资源。要把经济资源从利用效率低的地区向利用效率高的地区转移。所以金融是为了提高资源分配的效率,跟它的规模、在GDP中占多大产值,没有关系。背离了这样一个实体经济的目标,我们肯定会出问题。

    第四个方面的教训,我认为我们经常会迷信混业经营是必然趋势。在这一轮金融危机之前,大家都在打造金融的航母,为客户提供一站式服务,这样一个金融机构的架构才是未来的大方向。大家都在做地域的扩张和业务的扩张。但其实混业经营不是趋势,它是轮回。我们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时候,摩根家族就是一个混业经营的巨无霸。那么它一度曾经承担了美国中央银行的很多职能。但是在上一次的全球经济大萧条之后,美国出台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把金融体系一分为二,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给分离。主要了为了防止这两个市场的风险传递。

    从此以后美国的金融体系就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直接融资,经济发展的融资可以通过资本市场提供。另一条腿是间接融资,通过银行体系提供。这两条腿走路,帮助美国在战后度过了很多危机,包括储贷协会的危机,包括黑色的证券市场的危机,但是克林顿政府时期为了提倡金融自由化,提倡混业经营,又出台了金融服务现代化法案,把这个墙又给拆了。所以美国的金融体系又变成一条腿走路了。

    如果商业银行出了问题,资本市场也会受到牵连,资本市场出了问题很快传导到商业银行借贷体系,所以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当然,在这次危机之后,这个轮回又开始变了,英国监管部门出台了栅栏原则,把商业银行、投资银行进行分离,美国把自营交易和带客交易进行分离。不要认为混业是一个方向,它是在不同历史阶段不同环境下的阶段性选择。

    第五个教训,我们的金融机构,我们的企业经营,迷信目标,什么是企业经营的目标,大家认为就是追求股东回报的最大化,怎么让股东回报最大?当然要把收益提高,所以在资产端,为了做高ROE,在每个业务的利润ROA很薄的情况下,无限的放大杠杆倍数,人为的提高ROE的数值。这变得非常薄的利润,但是借了一大堆钱,把它做成了很大的生意。负债端为了降低融资成本,过度的依靠我们批发性的同业的短期融资。大家知道,存款还是比较贵的,所以为了降低融资成本,导致整个的同业市场,我们的批发融资市场,短期市场,大幅的繁荣。

    大家希望用这样一个可以滚动的隔夜的拆借利率,能够长期的持续的支持我们资产端的长期的业务,出现了巨大的期限的错配。但当初大家认为那是一个融资的新模式。

    第六个教训就是我们迷信华尔街创造出来的所谓金融创新产品。坦率讲,我个人认为我们的金融资产定价理论,上世纪80年代之后没有大的突破。我们做的很多的金融创新产品,它不是出发点在于降低信息的不对称,对风险进行准确的定价。它的出发点是在于我们用一些资产证券化组织的方式,把风险在全世界投资者范围内进行分散。这样一个方式就导致金融投资的链条越来越长。它不仅没有降低信息不对称,还加剧了信息不对称。华尔街的一些机构,为了利益驱动,把一些不成熟的金融理论和金融模型应用于实践,比如说CDO,它其实需要巨大的计算能力,但是由于我们现在还达不到,所以我们的方法就是降低模型的假设的难度,所以我们认为,风险是正态分布的,我们认为每一个风险事件是独立的,但其实大家知道,一到危机压力情景下,这个风险就不是正态分布的,而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一个资产的违约会导致组合中另一个资产的违约,一个组合的违约会导致另一个组合的违约。但是我们当初假设在这种情景下不成立,模型就没有办法给出报价,金融产品没有办法报价就没有办法交易了,整个市场就消失、毁灭了。这是我们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

    第七个教训,我们总是迷信市场调节的无形之手,来提倡无为监管。当初在危机之前认为,有一些监管就是应该只监管那些存款人,我们的存款的一些机构。对那些拿有钱人闲钱进行投资的,像这种对冲基金,不需要监管。但是金融危机之后我们知道一个深刻的教训,没有任何一个机构是活在真空里,这些高风险的机构尽管它的钱是有钱人的闲钱,但是它的交易对手完全可能是养老金,是共同基金,是商业银行。它们的倒闭也会把其他的机构拉下水。所以我们一定要对全面的这些机构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所以我们还过度的寄希望于机构的自律,当初雷曼兄弟曾被评为华尔街之星,九条命的猫。大家老认为这些公司自己就管得很好,但是实际上由于没有一个严格的规则,这些所谓的明星公司一朝倒闭一百多年的辉煌历史毁于一旦,实在是令人感到非常遗憾。

    下面我想简单的谈一谈个人对中国,这方面我们有什么样的启示意义。

    第一个,我们一定要认识到,发展金融业的目标实际上是促进资源的有效分配,这样资源在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进行有效分配,来提高实体经济的表现,来提高全社会的帕累托的福利边界,这才是衡量金融发展是否好的标志。这跟我们现在有多大规模、占了多大比例,那些都并不核心。

    我可以告诉大家,现在中国的银行业资产已经是全球最大的资产,我们的资产已经超过了整个欧盟银行业的总和。我们的金融银行业,比美国的银行业资产规模要大得多,当然美国是以直接融资为主,有一些影响。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不能够沾沾自喜,一个大的金融业不一定就是一个好的金融业,所以在下面我们建议,有些启示,主要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在微观的层面我们一定要稳健,第二个在宏观的层面,我们一定要对系统性风险有一个整体的把握。

    具体来讲,在微观层面,每个机构一定要坚持稳健的经营风险指标,一定要未雨绸缪,以丰补歉。在金融危机的时候,中国银行业资产和流动性指标都是远远的居于全球的前列,当然经过这么多年的我们的快速发展,我们现在的优势在缩小,甚至在一些方面我们还面临比较大的压力。那么我们就应该在银行还有金融机构盈利好的时候,要多计提一些风险的准备,以备将来经济如果进行调整、增速减慢,我们有更好的风险应对的工具,这是一个建议。

    第二,微观层面我们的企业文化要稳健,要明白一个机构活得久要比长得快重要得多。所以我们在投资的应用的方面,不要追求我比去年的收益涨多少百分比,这样一个考核体系是有问题的。杠杆率一定要控制,吸取西方的教训。另外负债端一定要降低过度以来短期批发性融资的方式,一定要减少期限错配。所以公司的文化一定要稳一些。

    第三个方面,我们整个集团的架构要简明,不要以为我做跨业发展越多越好,一个集团下面搞了一百多家企业,董事长都不知道到底自己拥有哪些企业。股东的关系非常复杂,关联交易的风险非常大。要知道,一个机构并不一定特别大特别复杂才是一个先进的机构,简明的架构对公司管理来讲,可能更有利。

    第四个,我们的产品要清晰,设计一个结构化的产品,一定要知道它并不一定真的像我们表面上做的那样风险隔离、次贷就一定比优贷次得多、次贷的风险不会传递到优贷。我们劣后级的风险就一定能控制在劣后级,优先级就真的是优先。这个不一定,金融危机告诉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穿透到地层的资产,我们要尽量减少这样一个投资的链条,我们还要加强投资者适配性的检验,金融产品发展不是说杜绝违约,如果全部杜绝违约,这也是一个不健康的金融市场。但是一定要让这个金融产品违约的时候,它的投资者具有相匹配的风险承受能力。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第二个大的方面,宏观的方面一定要能够准确的理解宏观审慎监管的含义,很多同志把宏观审慎理解为监管的架构或者哪些机构要扮演更主要的角色,其实监管的架构的变革只是表象,最关键的还是监管的原则和理念。这才是核心。什么是宏观审慎?我们参与了国际上最初的讨论,宏观审慎就是要在机构的监管之外,要对整个金融体系的风险有全局性的判断和把握、管理。所以在跨时间分配资源的维度,要减少金融体系的波动性,在跨空间的维度要减少风险的过度传递,要填补监管的真空,防止大而不倒。这是宏观审慎的一个重要的目标。

    要做到这个方面,我们一定要把握住财政、货币、监管三支柱的平衡,还不光是两支柱。在金融危机爆发中出现的这种情况,如果财政放松,货币放松,监管再自由化,那么这个金融危机的风险就很大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在我们财政和货币放松的时候,监管一定要做好风险防范这个底线,三支柱我们要平衡。

    另外我们还要加强影子银行的监管,填补监管真空。我们不要用机构的名称去监管它,不论是理财、信托还是基金还是fintech、P2P、众筹,不要看名称,只要具有社会资金归集功能的就要明确准入的要求,只要进行显性或隐性收益承诺的,就要具备负资本和拨备的损失吸收能力,只要存在期限错配、流动性转换这种特质,就要遵守相应的流动性风险管理规则。这跟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关系。我们一定要有这样一种风险维度的监管理念。所以我们还一定要有一个系统重要性的监管的理念、原则,要打破出身论。对一些小的金融机构,我们可以适度监管,但对于一些分支机构快速扩张,业务范围迅速扩大,这样的机构,我们就要对它进行更严格的监管。所以金融机构不是越大越好,做大了只有好处。要让这些机构明白,如果它复杂了做大了,它的监管标准就会大幅提升。所以要建立一个激励相容的机制,各个地区不要争着去发展机构,还要考虑机构出了问题之后我们要有恢复和处置的计划。如何让这个市场能够有序的稳健的发展,这也有利于鼓励创新。对一些创新领域,新的金融业务,可以适当的给予一些空间。但是一旦发展到影响到全社会的规模,就要按照系统重要性的机构来监管它,这样也能把握促进创新和风险管理的平衡。英国做了所谓的沙盒实验,也只是我们现在提的系统性监管的一个具体应用。

    最后我想说一点,虽然金融危机的教训还是非常深刻的,但是人类社会对危机的记忆,常常是短暂的。当伤痛刚开始减弱的时候,监管放松的思潮就会起来。当大家都忘掉这个教训的时候,当人性又开始狂欢、资产泡沫开始形成的时候,下一场危机的序幕也就拉开了。金融发展和科技创新,它不会消除风险,甚至不会降低风险,每一轮的科技创新都是扩大了金融风险、潜在风险。所以我们一定要有一个更完善更复杂的制度去约束它。

    金融危机在历史上的形式多样,但本质不变,我希望通过今天的讨论,我们能够加深这个领域的理解。我们也衷心的祝愿中国的金融发展能够远离危机,能够行稳致远,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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